就那样,皇帝站在微微被撬开的窗口外听了足足一刻钟!
丧心病狂!
这是皇帝唯一想到,却只能勉强形容他这母亲的四个字。|
在她的眼里,她到底只是聂家的女儿!什么大周的太后,皇帝的母亲,都只是为她获取更多权利的工具罢了。
皇帝的失望是从心头和骨子里蔓延开的!
真若要追究,他这母亲的罪名也可以罗列个足足三大张纸。
一时间,他几乎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女人!
听着那些诛心之语,一股股耻辱感早就游走遍了他的全身,即便他身边站的都是他的心腹,可他还是耻于这个秘密猝不及防便被剖现了出来。
他多想一脚踹开那道阻隔他母子的那道门,多想上前打断这大周最尊贵女子的“胡言乱语”,可他就是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他挪不动步子,他想知道她到底背着自己做了多少事,还有多少打算,存了多少野心。
要挟,绑架,杀人,下毒,在她那里都是云淡风轻的小事,结党营私,破坏朝中的阵营局面她也不在乎,而勾结外族势力,串通反贼她也不在意,她要的,终究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
皇帝甚至在想,她这么竭尽全力将聂家扶植出来,待到她家族荣耀,繁荣昌盛时,她可会满足,可会收手?
她是不是还想要让聂家摄政,是不是要扶持新皇,是不是要垂帘听政?到时候自己这个皇帝是不是得给她让位腾地方?
皇帝的心绪一直未平。
若不是亲生就罢了,若母子之情寡淡也就罢了,若自己毫无用处,平不了天下,守不了朝堂也罢了,此刻虽内忧外患,可大局稳定,风调雨顺,百姓日子也不错,作为自己亲娘的太后还是压抑不了那蠢蠢欲动的心思?
强烈的背叛感让皇帝没法接受。
太后的话一句句都打在了他的心底,她多说一句,他的慈孝之心便少一块。
他听到笑言对自己母亲出手了!
那到底是太后,却被一个奴婢欺辱,那是屈辱!也是对自己这皇帝,皇权,皇族的蔑视和挑衅。
可皇帝竟是生出了几分畅快!
他竟然等在了外边。
任由他的好母亲在里边出了声声恐惧的尖叫。
太后谁敢动?谁动她都是忤逆大不敬!
皇帝知道,但凡推开门,这世间便无人再能对她这般恐吓,这般动手了!或许此刻是让她尝尝教训!
于是,他带着他的人,就这样静静在外边站了十几息,直到那门被母亲的女官匆匆打开。
呵呵!太后他自然不能动,但这些爪牙却未必!
随后皇帝大手一挥,他的人在一瞬间便控制了殿中所有人!
他这才迈步入了内殿。
“看来是朕打扰母后午休了!”
他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后,整个内殿气氛都停滞了。
瘫坐在地的太后张着嘴,一脸灰白!
此刻来势汹汹的侍卫不是自己的人!
而应该在最前边指挥众人的,也从如意变成了皇帝!
她能感觉到此刻儿子冷得如一尊千年冰山,他眸底两个漩涡深得探不见底!他的脖子和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地突起,一步一步将眼中焦点慢慢汇聚到了自己身上……
她披头散,狼狈十足的窘态就这么曝光在了众人眼前,难堪,她感觉不到,丢人,她也未曾觉得!
她此刻所有的心思只一样恐惧!
皇帝此刻的样子告诉自己,他都知道了!他都听到了!
她的皇儿一直都是儒雅的!
何时这般可怕,像只狂的野兽!
“他知晓了!怎么办?”这一句反复在太后耳边和心头盘旋。
是的,这才是她真正的恐惧所在,比要了她的命还要让她畏惧。
刚刚笑言拿了毒药往她嘴边塞时,她的确是害怕的!可此刻……这种恐惧是从心底慢慢弥漫出来的,浸润在她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每一滴血里,窒得她没法呼吸,连吞咽口水都感觉难!
笑言最多能拿走她的性命,可皇帝能带走的,是希望!是所有可能!她的一切美好的心愿和计划都将落空,且从此再无复起的可能!
这是绝望!
是彻底的扼杀!
她自然是不甘愿的!
太后努力调整着呼吸,试着挤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
“皇儿你来了!用过午膳了吗?怎么不休息呢?”
皇帝的性子她是了解的,以前他从未抓到自己把柄,或许还能睁一眼闭一眼,现在不一样,他什么都知道了!
趁着皇帝离自己还有十多步,趁着笑言弯腰行礼,太后冲着地上那三张认罪书扑了过去。
她想撕,这才想起这“纸”是她特意选的绫锦织品,雪白柔软,酷似白纸,柔韧结实,极难毁坏。
于是这尊贵的太后竟然连滚带爬跑去了沈默云身边的机子,想要找寻适才那柄抵住沈默云脖子的匕,却又现匕早到了皇帝亲卫手中。
她惊恐地再往香炉边跑去……
这是唯一的证据!
只要将这三张纸毁了,刚刚所有的一切她都可以推翻!
没有证据,皇帝奈何不了她,更奈何步了聂家!
或许还有希望!
看着太后这不顾涵养四处乱窜的癫狂状,皇帝挡去了她的面前,一步步走近了她。
“皇儿,皇儿!坐下喝口茶吧!”
太后步步后退,皇帝眼神渐渐明朗,那是一种恨!简单,纯粹,浓烈的恨!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失望。
退无可退,太后再次被抵上了墙。
皇帝开始冷笑,握紧的拳头对着她的脸飞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