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书桌上茶几上两对清花烛台散着明亮柔和的烛光,易知足就近打量了一眼面前英姿勃勃的少年,才十二三岁的奕訢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举止从容,有着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和稳重。
就相貌而言,奕訢与他四哥奕詝并不象,或许是因为不同母亲的缘故,奕詝相貌清秀,但却因为天花留下了一些肉麻子,奕訢瞧着甚是英武,也结实的多,想来应娴熟弓马。
十二三岁的年龄,在后世还只能算是儿童,但身为皇子的奕訢却已开始在为争夺皇位而拉拢大臣了,易知足心里暗自感慨,不过,他觉的卓秉恬和奕訢还是有些谨慎了些,既要示好拉拢,何必晚上偷偷摸摸的来?相比之下,奕詝的胆子却肥的多,敢明目张胆的向他强讨恶要一百万股元奇银股。
如今道光年事已高,已经没几年时间好活,有能力争储位的也就老四奕詝和老六奕訢这兄弟俩,他与老四奕詝可以说是已撕破脸面,但他又希望老四奕詝这个短命鬼继承大统,如何面对来自老六奕訢的拉拢?
三人叙礼落座,卓秉恬掏出一张礼单从茶几上推了过去,道:“国城乔迁新居,抬籍入旗,些许薄礼,是六阿哥的一份心意。”
奕訢还没分府,年纪又小,哪来的银子送礼?多半还是卓秉恬这个当老师的置办的礼物,易知足含笑道:“六阿哥登门道贺,已是在下莫大的荣幸.....。”
“国城倡议行国债,修建铁路,筹建海军,征讨安南,创办工厂.....。”卓秉恬缓声道:“六阿哥对国城素来景仰,不过是借这机会表达一下心意,国城无须推辞。”
“既是如此,在下就笑纳了。”易知足说着冲奕訢拱手道:“谢六阿哥。”
见他爽快的收礼,奕訢微笑着还了一礼,道:“易大人跟我无须客气,这段时间在京师,我还想多找机会向易大人请教有关经济与西洋方便的事宜。”
这话意思是以后要多走动往来?易知足一笑,“经济方面在下不敢夸口,但若论及对西洋对世界格局的了解,在下还是略知一二,六阿哥若有兴趣,随时欢迎。”
“国城何须自谦?商贸经济,国城若自居第二,谁敢居第一?”卓秉恬笑道:“不仅是六阿哥,就是本部堂亦希望能多寻机会与国城坐而论道,前几次见面,都匆忙仓促,此番可是难得的机会,咱们定会好好叨扰一番。”
“随时欢迎。”易知足笑道:“在下希望咱们大清能够多一些经济之才,尤其是官员,为官一方,不懂经济,实难以造福地方百姓。”
听的这话,卓秉恬大为欣喜,笑道:“国城既有此意,不部堂就带几个年轻俊杰过来,让他们旁听。”
随后几日,道光没召见,易知足也没闲着,拜访了潘世恩、王鼎、祁寯藻几位军机大臣,潘世恩、王鼎是不消说了,既来了京师,自当去拜访,祁寯藻这位新晋的军机大臣兼在户部尚书,元奇以后与户部打交道的机会不少,他自然也要登门拜访。
再则,道光赐婚赐宅,抬籍入旗,似乎隐隐有将留在京师的想法,他也的走动走动,到时候有人帮着说说话,他可不想留在京师这个四方天里。
忙忙碌碌了几日,总算是清闲下来,这日上午,易知足正打算出门去买几个丫鬟,诺大的子爵府里没有丫鬟没有下人,就他和一众警卫,还真是事事不方便,前次他来京师还有人送丫鬟,这次却是要定居京师,反倒是没人送丫鬟了。
个中原因,易知足稍稍琢磨,倒也明白,丫鬟尤其是贴身丫鬟通房丫鬟,那都是身边人,以前他在上海在广州,隔着数千里之遥,送丫鬟无所谓,但在京师,再送丫鬟就有可能让人误会是在他府中安插耳目,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自然是没人愿意做的。
刚出大门,就见一辆马车在门外停下,一身男装装扮的金玲跳下车来,他不由一笑,这位姑奶奶怎的今儿个过来了?当即迎上前拱手笑道:“前几日贵府来人道贺,怎的不见金兄过来?”
金玲白了他一眼,道:“你府上没有女眷,咱们来了连招呼的人都没有,如何能来?”说着上下打量了他两眼,道:“出门有事?”
“没什么事,打算去买些个丫鬟。”易知足道:“金兄可是有事?”
“不过是来看看罢了。”金玲道:“若是买丫鬟,还是去牙行,省了许多的糟心事。”
易知足可没少买丫鬟,在广州、上海、江宁、杭州都曾遣人大量购买丫鬟,从牙行买丫鬟虽说价格贵一些,但确实是省心,一则是合法性有担保,二则是有保障,清楚来路,若是遇上丫鬟出逃,牙行还承担追讨之责,再则就是有‘听悔’的期限,也就是试用期,期限内不满意可以退。
不过,能被元奇买来的丫鬟都可说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元奇购买的丫鬟都是为了培养女工、女职员、护士、中小学老师、报馆记者等新职业女性,对于她们几乎没什么约束,他自然不担心出现那些个问题,就算出了事,大不了当是做善事了。
当然,对于金玲的善意提醒,他还是领情,况且这次买的丫鬟多半会留在京师府中,还是稳妥点好,毕竟京师龙蛇混杂,小心谨慎点没错,当即便颌道:“金兄提醒的是,在下在京师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去牙行稳妥。”
金玲道:“既是在牙行购买,何须亲去?着她们将人带到府上来挑选便是。”
看来,这女人有事?易知足原本出门买丫鬟也就是权当散心,当即吩咐人去打探牙行情况,对着金玲笑道:“既然来了,进去坐坐罢。”
“你府里有什么好坐的?”金玲道:“要不,我带你去逛逛京师?”
我跟你逛京师算怎么回事?易知足心里纳闷,略微沉吟,他才道:“有什么事尽管说,别藏着掖着。”
金玲少见的扭捏了下,才轻声道:“我有个族兄想宴请你,却是怕请不动你,所以央求我出面。”
“看来是宴无好宴。”易知足笑道:“先说什么事。”
既然说出了口,金玲索性直言道:“我族兄松桂勋在京师有几个银号,想入股元奇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