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的这话,包世臣赶紧起身告辞,金元清快步进来,见礼之后,便道:“大掌柜,交易所可需有所准备?”
“天塌不下来,尽管放心。”易知足语气轻松的道,随即话头一转:“股票可都抛售一空?”
“早已抛售一空,大掌柜名下资金皆已转存到总号。”金元清接着又解释道:“前些日子来,大掌柜总是不在府中.....。”
易知足点了点头,道:“这次朝廷可能会对元奇股票造成不小的冲击,股票可能会急跌。”顿了顿,他才问道:“我帐头如今有多少资金?”
“广州、上海两地总计是一千六百万有余。”
看来价位卖的不错,易知足颇为满意,上次扩股分红,他四处拆解了一千五百万两在价位最低的时候杀入股市,买下了二千五百万股,陆陆续续卖了一千二百万股还帐,剩余的都放着没动,此番才抛售,略微沉吟,他才问道:“交易所呢?”
“交易所这次抛售,所得资金是一千二百余万。”金元清张口就回道,交易所掌控的股票比较复杂,上次扩股分红时,动元奇名下所有的职员工人团练兵丁买股护盘,总号也积极进行垫付支持,筹集了将近千万两白银买股护盘,这笔数额巨大的股票一直由交易所掌控。
在价位翻倍之后,交易所就陆续的抛售,将本金还了回去,剩下的股票则依然由交易所代为掌管,这一千二百余万,实则还包括有总号和交易所本身的五百万。
将近三千万,易知足皱了皱眉头,这数目看起来吓人,但相较于一亿五千万的总股本,却是有些相形见绌,他很清楚,这次的冲击有多大,这绝对会是一次极为罕见的冲击,而且,这次元奇银行行的纸钞也会面临巨大的挤兑风潮,不可能从银行拆解。
见他沉吟不语,金元清试探着道:“大掌柜可是要护盘?”
“必须护盘,不能让元奇股价跌破五钱。”易知足沉声道:“那些资金都用于护盘吧,要掌握技巧,这次怕是没有大额的后续资金支持,上海霍启正那里,我通知他。”
一石激起千层浪,肃顺的弹章在邸报上一刊载出来,立时就引了跟风,穆章阿一党众多官员不论是京师还是地方的纷纷跟着拜章弹劾,不少不明原委又想讨好穆章阿的官员以为是难得的机会,也跟着掺和,一时间,真个是弹章如雪片一般纷纷飘向紫禁城。
刚刚赶进京师的林则徐立即上折子,历数易知足的功绩,历数元奇这些年对朝廷和地方所作出的贡献,态度鲜明,立场坚定的力保易知足,王鼎亡故后处于一盘散沙的王鼎一系官员登时就找到了主心骨,纷纷支持林则徐上折子力保易知足。
原本处于观望的载铨一系、潘世恩一系官员也开始出声,上折子保举易知足,而人数众多但官位却普遍低微与元奇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元奇一系官员也开始四处奔走找关系托人情,通过各种渠道进行支持。
一时间,大清官场形成了两大泾渭分明的阵营,一方是弹劾易知足,一方是力保易知足,双方笔仗口水仗打的不亦乐乎,穆章阿一系本就势众,此番东南三总督加上一个南洋大臣全部是穆党官员,穆系更是如日中天,虽是以一敌三敌四,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身居九重的道光,对此却是一言不,任由双方攻讦,以至于这场政争也越演越烈。
元奇名下的各大报纸却着实是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居然对这一场事关易知足生死的政争采取了不偏不倚的立场,千方百计搜罗双方官员写的好的折子,进行刊载,如实进行报道,这一场倒易保易的政争也因此迅速在东南各省传开。
广州、上海两地交易所对此反应最为敏感,股市上下波动剧烈,处于风口浪尖的易知足却似没事人一般成日窝在西关交易所炒股,包世臣对此是无语到了极点,掌柜金元清却是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因为不到半个月时间,就赚了四百多万。
“大掌柜!”包世臣火烧屁股一般快步进来,看了金元清一眼,对方赶紧知趣的告退,关上门,包世臣才压低声音道:“大事不好,任安飞鸽传书,上海宝山两县数万工人大罢工,商贾罢市,学生罢课,连海军学院的学生都参与了,声势极为浩大。”
易知足听的一呆,随即厉声道:“这不是胡闹吗?伍长青搞什么名堂?怎的不制止?”
“伍大人这点分寸还是有的。”包世臣道:“这肯定不是伍大人授意,而是工人自的,大掌柜也不想想,您在上海那些工人学生心中的分量有多重,说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这事麻烦了!易知足登时心乱如麻,穆章阿一系绝对会拿这事大做文章,朝廷历来最为忌惮出现这种情况,什么叫好心办坏事,这就是典型!
见他着急,包世臣道:“大掌柜,一路前来,我就在琢磨,这事怕是掩盖不了......。”
废话,如此大的事情,如何掩盖的了?易知足看了他一眼,道:“先生有法子?”
“不妨索性再闹大一点。”
再闹大一点?易知足楞了楞,道:“先生是觉的事情还不够大?”
包世臣缓声道“确实不够大,如是能够大到让朝廷恐慌,则是化害为利。”
“先生高明。”易知足忍不住赞了一句,才道:“掩盖,咱们没办法,要扩大,却并不是什么难事。”
“大掌柜说的是。”包世臣颌道:“大掌柜和元奇这些年四处赈济,救济灾民,既为元奇竖立了良好的口碑,也积累了不少民心,而且元奇上万的大小股东尽皆地方有号召力的士绅商贾,他们也没人愿意大掌柜和元奇出事,稍加煽动,就能成燎原之势,朝廷必然为之恐慌.....。”
易知足颌笑道:“先生分析的透彻,如此一来,咱们反倒是无须受朝廷的束缚了!”
“此事是急务,大掌柜别再成日里惦记这些股票了。”
易知足笑道:“我这可不是不务正业,而是尽力减轻元奇挤兑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