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朱常珏的行事作风就在那儿,他的妻子,自然也不可能是心慈手软的。而程紫玉快人快语,倒是说出了不少人想说的。
一时间,大部分人都对魏虹的处境觉得唏嘘又感怜悯。可怜啊,有病没得看,有苦不敢说,不,说了也无济于事。求位份不得也就罢了,竟然求个康健都不得……
窦氏心头气的很,除了魏虹这事,她还现,程紫玉骂了她,说什么?“狗拿什么?”
她是条咬人的恶狗,可自己是耗子?贱人!
口误?分明大不敬!分明是骂她鼠辈!可怎么,谁都没听见,谁都不在意,怎么谁都只在意魏虹那个小贱人?
窦氏头疼,她多想就这么离开。
她多想直接去扒了魏虹的皮!
可她若跟出去,岂不是更心虚?区区一个贱人,让她这个王妃陪着,算什么事?而且她这一走,天知道在场这堆人会如何编排?还得咬定她是要做什么善后之事吧?
窦氏摒开了乱七八糟的思虑,只能继续她无力的解释,说魏虹往日里身子就不好,总是这里那里不舒服,她们早就习惯了。她可以保证,明日,魏虹一定生龙活虎……
可她无意间一瞥后,更气了。
她瞧见,沈御医正面色微沉盯了自己一眼。这老头,胆敢……
“对不住您,都是我的不是。但窦王妃执意……觉得他们府上大夫水平也不错,所以……对不住您,劳烦您跑这一趟。”程紫玉上前行礼又道歉。
老头胡子一颤。
贵人家的破事多,他明白。不便给他看诊,他也明白。他都不介意。
但就是不能质疑他的医术!
即便要质疑,也不能当众空口白话,拿自己的医术做他们龌龊的遮羞布吧?
沈御医从没这般气恼。
“医者父母心,老夫这趟跑得甘愿。但人命关天,做人最要紧是问心无愧!”老头气得转身就走。
窦氏虽不知程紫玉说了什么,但也大概猜到了,无奈嬷嬷已经送魏虹离开,又怕身边宫女解释不清,唯有自己跑上前去向沈御医解释起来……
憋屈。
倒不是她怕区区御医。
而是这御医偏是太后和皇帝都信任的。她实在不愿因着这般小人物而坏了大事啊……
疲累——心底里生出的疲累。
这个感觉从早上踏进程府开始,到此刻都未停。
烦躁!焦虑!
总之这个程府,给她的所有情绪都是负面的。
尤其那个程紫玉,她一时半会儿都不想打交道了……
魏虹刚刚这一出,大方向都是来自程紫玉的提点。
一来,加深了众人对魏虹的印象。不至于忘了先前午宴之事,同时又破坏了窦氏立威收信的意图,还再次将今日最大的话题拨回到了“魏虹其人”,“珏王妃其人”,“珏王府的内在”……
若说午宴种种你来我往不够让人信服,那刚刚这一出可是实打实,所有人众目睽睽,还带上了御医……足够了。
二来,坏了窦王妃和珏王府的口碑。
以上两条同时作用,能给珏王府带来足够大的压力,加快魏虹身份的落定。反而叫苏家那里慎重些。而珏王府的破事一堆,说不定还能让那些蠢蠢欲动想要攀附的家族生出些踟蹰来……
当然,程紫玉若是愿意推波助澜,还能将舆论的声音放大些……
第三,今日宴席,都知魏虹身子有毛病。窦氏那里忌讳,短时间内应该便不敢再给她下药了。
第四,魏虹今日可是众目睽睽坐了珏王府主子的马车回去的。既然不是奴才,那身份也该定一定了。
第五,为了向世人表明“魏虹痊愈”了,并消除先前的谣言,窦氏最有可能的,便是这两日安排魏虹入宫探望她身怀六甲的表姐……而这也正是魏虹最需要的。
第六,魏虹提前回去,有利于在窦氏回府前,也就是她被正式禁足前,赶紧布置了人手先去京城王家走一趟……
于是,此刻上了马车的魏虹有了个新任务:
头一条:先把王妃这个难缠的心腹嬷嬷给弄走。
程紫玉说了,可以是哄走,气走,可以是逼走,也可以是骗走。
魏虹想了想,觉得还是气走比较容易。
所以,在上了马车几息功夫后,她接了宋嬷嬷递来的一杯水喝了,便慢慢地将腰板直了起来,随后很神奇地表示:“似乎不疼了。”
宋嬷嬷锋利的小眼神飞来,只恨不得要掐死了她。
“真的,突然就觉得不那么疼了。”她眨眼一笑。“嬷嬷有福气。肯定是茶水沾染了您的福气,我这病气一下就散了大半。那就劳烦您,再给倒杯茶吧?”
宋嬷嬷一下浓眉蹙起,但还是依言给递了杯茶水去。
“也有可能是饿了才疼的。毕竟午宴忙着解释这个那个,也没能吃上几口。嬷嬷,把那点心也拿给我。还有,我瞧见有盒未打开的饴糖,听说饴糖缓急止痛?正好拿来给我润润喉。”
魏虹舒展了双腿,舒舒服服,神气活现坐在了在座位上,捧着茶碗一脸惬意。这会儿瞧她,被茶雾这么一滋润,整个人又回复了几分娇艳,哪还有先前的恹恹之色?
果然都是假装。
宋嬷嬷顿时为自家主子感到不值。这小贱人,坐在王妃位子上,喝着王妃喜欢的茶水,配上那副贱滋滋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叫人厌烦。
“既然病好了,就回去吧。给王妃陪个罪,兴许还能饶了你。”
“也好,程家的点心是江南厨子做的,我去吃几枚。程家那里既有御医又有大夫,我若再病,正好直接在那医治了。”
魏虹咧嘴得意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