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珏思来想去都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
真要说错,也就是带了朱常安这个蠢货做队友了。
这货真一事无成啊!
耗了自己好几千人,半点成果未取得!
损了自己好几船,一点距离没能突破!
而最后的最后,全是因为他的自作聪明,才闹了个一不可收拾,前功尽弃的结果!
若说悔,除了没一早毁了程紫玉,朱常珏最悔的便是当日鬼使神差与这么个蠢货合作上了!
当日真就被他放大的几次神叨叨的所谓谋算给瞎了眼,蒙了心,竟然忽视了他的蠢。
还以为他在北境有多少长进,可天分在那儿,依旧还是那个唬人的半吊子!
朱常珏的拳头腿脚一下下招呼在了被拖上了瞭望台的朱常安脸上!
“谁让你不经我点头就上去的?”左一拳。
“谁给你胆子上去的?”右一巴掌。
“胆敢拿刀挂在我的人脖子上逼他们往上冲?”又一手刀。
“你想做英雄?你有那本事和能力吗?”一口唾沫。
“你觉得就凭你能逼着程紫玉和你同归于尽?”一飞腿。
“你既然负不了责,这烂摊子凭什么还得老子给你收拾?”一肘击。
“你脑子坏了吧?你忘了,你只是她口中的一条狗?英雄是不可能了,撑死了也就一狗熊!”一踩。
“做狗最重要是什么?”朱常珏的靴底在朱常安面部左碾右压。
“听话,是要听话!老子叫你停,你听不见?不听话的狗,留着何用?做狗都不配,你还有何价值?”
此刻的朱常安已是面目全非。
眼肿了,眉开了,鼻骨断了,牙齿飞了,一张俊脸早已消失,此刻不但高高肿起,还血肉模糊!配合着披头散的模样,比叫花子还不如。
朱常安抱头跪地打滚,口中求饶连连。
朱常珏也打累了,只一把揪住了他散乱的长,另一脚则踩在了他被剁了臂的那个伤口。
那本已崩开的伤口再次血流如注。
朱常安被疼得痛哭流涕,口中不停做着苍白解释。
“你放心!既然程紫玉想要你人头,那老子一定不让你死!”
“……”
“朕不能如了她的愿,但也不能便宜了你!所以,朕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朱常珏将手擦干净后,给朱常安寻了个好去处。
朱常安被一根巨大缰绳绑着,扔到了湖水里。
绳子的长度刚刚好比湖面长了一人多。
所以,从此刻开始,他若不想溺毙,便必须自己努力将身子探出水面。想要活下去,他必须不断去划水,摆动,划水,摆动……
水深火热——朱常安此刻的感觉。
湖面上,不断有烧着的木料被西风吹来他身前。他要避让,要踢开,要撞开。
湖面下,那水温却犹如寒冰。他先前已两次落水,早就体力不支。此刻的他,手冷脚麻不止,双腿还开始了一阵阵抽筋。
他很快不支。
一开始他尚且能持续扑腾,在十几息后,他便只能任由缰绳拖着,每隔几息想法子探头出来换一个呼吸……
在身体越僵硬麻木的状况下,他能探出水的间隔也越来越长。
他觉得,他可能要不行了。
他忍不住想,他是会溺死,冻死,还是累死?
他只有唯一的一点点庆幸,便是:他至少不是死在程紫玉或是李纯手上的。这让他好过了一点点。至少不会让他感到那般屈辱和难接受。
罢了,虽结果不尽如人意,但刚刚至少还轰轰烈烈拼了一把。若这么死,他接受。
可他忘了,朱常珏刚刚就说了,不会让他死。朱常珏无处可泄恨,自然要留着他当出气沙包。
所以,当朱常安的意识开始涣散,眼前开始黑影重重,好几息都不曾探出水时,他身上的绳子却猛地被一收。
他被吊了起来,挂在了船尾。
呼吸再次顺畅,刺骨的冷风刮过来,如一把把刀片,叫他浑身打颤的同时也让他眼前再次清明。
他又开始贪婪,再次大口大口呼吸,他又想活下去了。
只要活着,总会有机会的不是吗?
天空已经放白。
穿过火焰,他仰头能看见远处的高台上那个身影。他忍不住挑衅笑!虽然这次没赢,可她也没能杀了自己不是吗?
自己何尝不是在她眼前正渐渐远离?她对自己何尝不是失之交臂?她也在恨恨然却无可奈何吧?
等到下一次,下一次再见时,他又是一条好汉!他一定要翻盘,一定要报仇!
想象着此刻程紫玉可能的憋屈脸,朱常安开始哈哈大笑。
哈哈大笑!
笑声,在此刻那如修罗地狱的湖面一圈圈刺耳回荡,听来无比瘆人。
他的笑,却让他很快就后悔了!
朱常珏听到了,听出了讥讽,听出了猖狂,然后,他更不爽快了!
于是,在朱常安笑得最欢畅时,身后的绳子却再次一松。
扑通。
他再次被扔进了水中。
被爆炸带出大量湖泥的湖水猛然灌进了他的胸腔,差点没把他给呛死。
为了活命,他只得再次挣扎起来……
可与先前一样,在他意志因着身体的疲惫而坚持不下去时,他却再次被吊起,再次得到了新鲜的空气。
这一次,他高兴不起来了。
他更进一步明白了朱常珏的狠辣。
自己在被玩弄!
这不仅仅是对他肉体的折磨,更是一次次对他精神力的摧残。更可恨的,是朱常珏明知他与程紫玉不死不休的宿恨,却还让他在她跟前如此毫无尊严,如此颜面扫地,如此被敌方欣赏着他的痛苦和折磨……
这用心,何其险恶!
果然,他好不容易呼吸顺畅后,便再次被扔进了水中……
如此,反反复复。
希望被一次次磨灭,受害受折磨的早已不是他的意志,而是他的自尊。
终于,他想死了!
他终于明白,这才是生不如死。
肉体的痛已经察觉不到,但精神和意志上的反复压迫才是让他几欲崩溃的根源。
他的身体已到了极限,大脑也只剩了最后一点思维。
此刻的他,突觉被一刀削了脑袋才是真幸福。
他也后悔了。
无比后悔!
可与朱常珏一样,他真回想起来,却偏偏觉得自己似乎每一步又都没错?
那么,大概,或许,再往前一点,错的,错的是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