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就剩下一个老爹了,没别人了。”
回头看了一眼山路,刘二又侧过头冲着丁洋说道:
“我跟秉义一起念的小学,初中。他考了高中,我回家种地。高中毕业后,他入伍当兵。在部队里混上了党票,复员回来就进了工厂,拿工资不用再像我们一样在地里刨食。”
刘二说话的语气,带着羡慕。
“后来,又娶了个有文化的漂亮媳妇,在研究所上班。当时开玩笑,都说秉义家祖坟不是冒青烟,简直就是着大火。”
刘二开着拖拉机,在土路上上下颠簸。半晌又冒出一句:
“就是好日子没过上几年,就因公牺牲了。”
刘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丁洋闲聊,40里山路,不到一个小时就过了。山路尽头,露出刘家峪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四周群山环抱。
刘二开着拖拉机,把丁洋一直拉到了刘秉义家门口,冲着敞开的屋门里喊着“叔!”
过了半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从黑漆漆的屋门里走出来。
“报社来了记者。”
刘二指着车斗里的丁洋。
“来看看家里过的好不好。”
站在屋门口的老人身体佝偻着,两只手背在背后,隔着院子向着丁洋看了一眼,一转身又进屋了。
刘二扭头冲着丁洋说道:
“你要是回乡里,明早上八点,去路口等我。”
说着,开着拖拉机突突突地走了。
丁洋看着拖拉机走远,转过头看着刘秉义的家。
砖瓦结构的平房,东西两间,中间是堂屋。
房前的院子里开辟出菜地,种着小白菜茄子辣椒,豆角架上开着白的紫的豆角花。外面围着一圈半人高的板障,算是围墙。
牛二喊出了老人,老人听说丁洋是报社的记者,却并没表现出热情。
丁洋没办法,只能推开院门,一边大声喊着“大爷”,一边往院子里走进去。
一道黑影,从院子角落里冲出来,带着一阵狂吠冲向丁洋。
庄户人家大多养狗。养在村里的土狗,多半也是叫得响,真正会咬人的并不多。
丁洋却还是被窜出来的狗吓了一跳。
听到院子里的狗叫,附近人家的狗也跟着叫起来。
很快,整个村子里的狗,就都加入进来。长短起伏,相互呼应。
像是被院子里的狗叫烦了,黑漆漆的堂屋里,露出老人半个身影,冲着院子里大声吆喝了一声。
吼完了狗,老人看了看丁洋,说了声:
“进屋吧。”
丁洋往前走,拦在面前的那条狗却丝毫没有让开道路的意思。
老人站在堂屋里看着,从地上拾起一块柴丢出来。
柴棒打到狗身上,狗出一阵委屈的哀鸣,跑到一边。
丁洋迈步往屋里走,那只狗四爪踞地,不甘心地冲着丁洋狂吠。
狗叫不一定会咬人。所以丁洋并不害怕。
冲着丁洋狂吠的狗,突然向着丁洋猛扑上来。
狗扑上来,当然是要咬人。
丁洋胆子再大,却还是情不自禁向后躲着,嘴里出一声惊叫。
屋门里,老人冲着撒野的狗出怒骂,伸手去捡地上的柴棒。
扑向丁洋的狗却突然出一声哀鸣,掉转身体向着院子角落里的狗窝跑回去。狗尾巴夹在两条后腿中间,明显地受到了惊吓。
老人直起身,狗已经跑了。
老人冲着丁洋说道:
“进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