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方才已经盘查过曹文诏的名册,他带来的降兵约有一万七千余人。据他所说,卢象升此行已经将宣大镇的兵马抽调一空,眼下山西已经十分空虚了!以属下所见,应当遣一偏师入晋,不给卢象升东山再起的机会!”
刘成点了点头,却不说话。赵文德见状便继续说了下去:“以属下所见,便以曹文诏领原部去取山西的好,他本部兵马完好无缺,又是宣大镇的宿将,无论人脉还是对其内情都十分了解,一定能击破卢象升!”
“不,曹文诏我另有安排!”刘成断然否决了部下的建议:“取山西之事我打算让敏敏统领留在塞外的兵马来主持,最多让巴布领三千骑走紫荆关策应一番便是了!”
“另有安排?”
“不错!”刘成拿起羽毛笔,在地图上划了两下:“卢象升一完,山西、京师落入我手就是时间的问题了,关宁军原先没有动,现在北有代善,南有我和岳托,被夹在小小的辽西走廊里。关宁军诸将都是聪明人,只要给他们一个台阶下,是不会和我拼命的,这也不是什么问题。陕西的王安世是我的旧部,又有杜如虎叔侄牵制,他最多也不过自守。北方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但这都需要时间。不能让南方生出什么岔子来!”
赵文德心思何等灵敏,立即就明白了刘成的意思,笑道:“大人您是想要让曹文诏领军南下做先驱?”
“不错!”刘成笑道:“我的根基在塞外,所以最要紧的就是确保塞外进入中原的通道安全,这样一来我进可攻,退可守,因此山西、辽西走廊绝对不能交给别人手上。让曹文诏沿运河南下,一来可以帮徐大哥一把,在我大军南下前确保控制住南京和扬州;二来也可以控制宣大之地,确保云中之地为我所有!”
“那在下就立刻起草文书,明日就让曹文诏准备,争取尽快出!”
“不急,先拿下京师再说,这样便有大义名分在手,把握也大一些!”说到这里,刘成稍微停顿了一下:“你替我写一封信给胡可鉴,把这里的情况说清楚,告诉他,只要能确保天子的安全,便勿忧富贵!”
“是,大人!”
京师。
中秋前后是北京最美丽的时节。天气正好不冷不热,昼夜的长短也划分得平匀。没有冬季从蒙古吹来的黄风,也没有伏天里挟着冰雹的暴雨。天是那么高,那么蓝,那么亮,好象是含着笑告诉人们:在这些天里,大自然是不会给你们什么威胁与损害的。西山北山的蓝色都加深了一些,每天傍晚还披上各色的霞帔。若是在往年里,京师的高官勋贵们早就在侍从家仆的簇拥下,出城前往周边游山玩水,享受大自然的美妙馈赠。但崇祯十一年的秋天已经是完全另外一番景象,即便是在白天,城门也是紧闭的,只开有边角的小门以供出入,各家百姓都被征民夫修补城墙,城中的米、柴的价格更是涨到了天上,即便是高官显贵行走在路上,脸上也是忧心忡忡,俨然是一副末日来临的景象。
胡可鉴便是这些人当中的一个,应该说他还有着双份的担心,虽然他和刘成早就有了极为密切的关系,但他并不知道假如刘成真的攻破京城,还会不会认这份交情;更何况只要刘成一日未打进城来,这些关系就一日可能会成为别人攻击自己的罪证。忧虑同时折磨着他的肉体和精神,这些日子来他明显的憔悴消瘦了,甚至为此得到了崇祯公忠体国的褒奖。
作为御马监的掌印太监,胡可鉴实际上是宫内的最高军事长官,他不但统领各军的监军,手头还有一支为数不多的太监部队——内操。明代的宦官们的战斗力远远无法和汉唐的前辈媲美,他们更大的作用是象征性的意义。不过只要是武装,在这个节骨眼上也要拉上阵去,这些日子来照样把胡可鉴累的浑身要散架一般。这天他刚刚从宫里回到自己的私宅,便浑身瘫软在胡床上,灌了两口参汤下去才缓过劲来。
“老爷!”管家小心翼翼的低声道:“有人想要见您!”
“不见!”胡可鉴没好气的甩了甩手:“没眼色的东西,老爷我都这个样子了,哪有力气见别人!”
管家咬了咬牙,权衡了一下利弊,低声道:“老爷,是崇福寺悯忠祠的刘跛子,他说是要紧的消息!”
“崇福寺悯忠祠!”胡可鉴一个骨碌爬了起来,他自然记得这崇福寺悯忠祠乃是刘成出钱托他办的,供奉的都是在边疆战死的将士牌位,就连在里面打杂的几人也都是从刘成军中退下来的伤残士卒,他们这个节骨眼上来见自己恐怕是另有目的。可会不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呢?胡可鉴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你怎么答复他们的?”
“小人打那刘跛子回去了!临走前他留了这个给我,让我交给老爷!”管家说到这里,从怀中取出一枚蜡丸来。胡可鉴赶忙抢过蜡丸,喝道:“为何不一开始就拿出来?你先出去,在外面看着,别让其他人进来打扰!”
管家刚刚出门,胡可鉴便剥开蜡丸,露出一个纸团来,展开刚刚看了两行便打了个哆嗦:“俺的亲娘耶,这是当真要变天了吗?”
胡可鉴看的甚快,不过几分钟便将纸上的文字全部看完,他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了几圈,突然停下脚步,顿足道:“也罢,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