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显心中叫苦,胡可鉴与吴孟明两人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原来那天胡可鉴得知刘成已经在郭原里大破宣大军之后,便下了决心投靠刘成以保富贵。打定了主意后他先写了回信,约定三日后在左安门县城。然后他便找到吴孟明,将眼前的形势说明,两人便约定一同行事。此时他们带着的五十内操和三十锦衣卫都是心腹,眼看生死便在这一刻了。
一行人上了城头,胡可鉴装出一副认真查看的样子,随意在垛口挑了十余名兵丁,让其在自己面前演示操作火器,这些兵丁中多半几日前还是寻常百姓,如何会操作火器,顿时便漏了馅。胡显在一旁看了不禁汗如雨下,跪在地上连连叩:“末将该死,末将该死!”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胡可鉴心中暗喜,脸上却仍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难道平日里从未操练过吗?”
“废话,京师三大营操练如同儿戏,世人皆知,你这个时候却假正经了!”胡显心中暗骂,嘴上却哀求道:“平日里火器皆在库房,若要取出还得向内官行贿,是以未曾操练!”
“哼!”胡可鉴冷笑了一声,叫起两名兵丁问道:“你们两个说实话,自己到底是不是三大营的兵丁?”
那两个兵丁对视了一眼,正犹豫间,胡可鉴看得清楚,冷笑道:“你们两个只管说实话,咱家恕尔等无罪!”
那两个兵丁本不过是市井小民,早已被吓破了胆,听到胡可鉴说免去了自己的罪,赶忙应道:“我等本是寻常百姓,是营官以五百文一天的高价临时募来的,还请公公恕罪!”说罢便磕头如捣蒜!
胡显听到这里,早已魂飞魄散,还不等他出言哀求,胡可鉴便冷笑道:“这等时候居然还敢吃空饷?今日咱家便要替天子斩了这等罪臣!”话音刚落,两名番子便上前将胡显按倒在地,手起刀落将其级砍下。
那胡显虽然也有几个亲兵,哪里敢在御马监掌印太监和锦衣卫都指挥使面前造次,皆伏地不敢求饶。胡可鉴起身和颜道:“诸位,都怪咱家平日里督察不严,竟然让生出这等事情来。这样吧,若本是百姓的便自回家去,兵丁留下守城!”
众人听胡可鉴这般说皆大喜,他们久闻刘成麾下大军凶悍,若非有军法约束,只怕早就逃散了。现在营官被杀,又有御马监掌印太监这等大官让他们回家,顿时四散而去,十停倒是去了九停。胡可鉴眼见得守兵都散了,城头上已经都是自己和吴孟明的心腹,这才松了口气,沉声道:“快,出信号来!”
一名小太监应了一声,取了火把跳上女墙,划了三个圆圈,又放了一声号炮。约莫过了半盏茶功夫,城外的旷野中也升起一个光点,划了三个圆圈,随即又有数声铳响。胡可鉴此时悬在半空里的那颗心才落回了肚子里,赶忙下令道:“快,打开城门!”
约莫过了两三刻钟,胡可鉴便听到看到一条火光蜿蜒而来,心知是刘成的前锋到了,赶忙和吴孟明下城相迎。为的骑士跳下马来,揭开护颊,却是个铁塔般的黑脸汉子,胡可鉴认得是郝摇旗,刘成的贴身护卫,赶忙问道:“你们有多少兵马?越国公在何处?”
郝摇旗向胡可鉴欠了欠身子,沉声道:“回禀胡公公,大军的步队还在路上,我等是领骑兵先赶回来的,共有三万骑。大人便在稍后,待会就到!”
“好,好!”听到刘成有三万大军马上就到,胡可鉴心中大喜,赶忙道:“那咱家就先入宫保护天子了,这位是左镇抚司的吴孟明吴大人,这里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他了!”
“且慢!”郝摇旗叫住胡可鉴:“胡公公,我过来前大人叮嘱我,让您稍微等他一会儿,他要和您一同入宫面圣!”
胡可鉴一愣,旋即笑道:“也好,不过最好在天亮前入城,不然就麻烦了!”
胡可鉴并没有等多久,不过又过了一刻钟时间,刘成便随着第二批人马入城,他向胡可鉴笑了笑:“兄长别来无恙?这些日子让您受惊吓了,且少待我片刻,然后我们一同入宫面圣!”随即他立刻分配兵马去控制各个城门,又让三百怯薛兵换了内操的宦官和锦衣卫的衣甲,然后在他们的护卫下与胡可鉴一同入宫。
崇祯哭罢了,精力疲惫,便躺在锦榻上昏昏沉沉睡去,约莫到了卯时五刻方才悠悠醒来。他正准备依照平日的习惯,去历代祖宗灵位前焚香拜祭,以求上天护佑。可他刚刚梳洗完毕,还没来得及穿戴好,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他本是个刻薄寡恩的性子,此时心中又有积郁,不禁出火来,喝道:“王大伴,去看看是哪个没有规矩的东西,好好处置一番!”
“奴才遵旨!”王承恩赶忙应道,出了殿外,没过一会儿他便又进来了,神色惊惶:“皇爷,不好了,贼军打进宫里来了!”
“什么?”崇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天夜里不是才得到消息说刘贼还在易州,怎么几个时辰功夫便入宫了,难道他会缩地法不成?”
“皇爷,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王承恩一把扯住崇祯的衣袖,便将他往外间拉,一边高声喊道:“快,快取乘舆来,侍候天子移驾!”
崇祯被王承恩连拉带扯的出了乾清宫,上了乘舆,便往煤山去了,眼见得一路上到处是四处逃窜的宫女太监,地上满是遗弃的珍贵器皿,看到这副天崩地裂的景象,崇祯禁不住双目紧闭,淌下两行泪来:“孩儿不孝,将祖宗留下来的江山败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