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距离偶像郑和的地位,更近了。
郑和是大明每一个内侍的偶像,也是所有内侍都想成为的英雄。
他文韬武略无一不精,作战勇敢,深受皇上的重视。要不是他对宫中权力没有兴趣,一心想要在四海扬威,根本轮不到王彦这个司礼监大太监成为宫中第一人。
如今的大明属国五十有三,郑和几乎无人不晓,据说在南洋,还有人为他立了生祠,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而殿下也对他信赖有加,不仅在东征期间封他为副帅,更是因此得以封公,从此脱离内侍行列,成为大明数得上的武将勋贵。
如今他在京城有了自己的公爵府,还得到陛下赐婚,令其长兄之子过继,继承香火。(郑和是有老婆的,明初的太监许多都有老婆。而且他老婆陪他出海多国,另传闻其老婆是麻将高手……)
金阔知道自己论打仗,外交,跟郑和没得比,他也从来没有在战场上面证明过自己。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优势是商业能力,太孙殿下重视商业,自己只要在这方面帮他打理好,这一辈子都不怕有哪个内臣能越过自己。
当朱瞻基在会见浙江文武百官的时候,在市舶司附近最大的酒楼三江楼,也有数百江浙商户,还有他曾经在这里扶持的族人,等待着他的到来。
余先毕竟还年轻,他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实际上不过是掌握了官方的硬实力。而势力范围,不仅包括了硬实力,还有软实力。
这几年来,金阔一直没有疏忽自己在江浙这里施加影响力,他又是本地人,在民心方面,他根本比不上自己。
金阔率领一队内侍抵达三江楼的时候,这里已经云集了数百江浙各地的商户,领头的就是他金家的几位族亲。
仇和也站在人群的前方,他能够跟朱瞻基合作开龙凤银楼,当初就是托了金阔的关系。
虽然龙凤银楼仇家并没有多少利润,因为大头都被朱瞻基拿走了。但是有了这张大旗,仇家在其他的行当上面都赚的盆满钵满。
所以仇家虽然不会给余先的工作增添障碍,但是最多也就是公事公办,外加施一些小恩小惠。
真正能够被仇家视为盟友的,只有金阔。
最少在余先能够真正压住金阔之前,这一点不会改变。
众人烦烦扰扰依次上前契阔一番,才将金阔迎进了三江楼。
三江楼和这个时代的其他大酒楼一样,有一个表演的中庭,中庭是四角形,四周有三层楼,每一层的食客都能在品尝美食的时候,顺便观赏中庭的歌舞表演。
在没有扩音器的时代,几乎所有的酒楼都是这样的布置,因为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听到歌声,欣赏歌舞。
包括朱瞻基在海军总部修建的会议室,也是采用了这种模式。舞台比一层略高,比二层略矮,在三层也能清楚地听到说话的声音。
唯一不同的是,酒楼里面都是四面环绕,而会议大厅则是扇形,并且专门修建了回音壁,扩大声音。
金阔这次担负的任务就是代表朱瞻基慰问各界商人,并且向他们推广银行。
待得酒足饭饱,与众商户就这次內监欠款,海关调税,银行贷款等业务详细解释了一番。
他才走上了一层的舞台,一个小太监用铜盆端上了一盆清水,他洗了洗手,才拿出了一卷明黄的绸质卷轴。
这卷轴与圣旨款式一样,却没有圣旨的花色,颜色单调。明眼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圣旨,也不是诏书,而是太孙令。
秦始皇以前,凡上级对下级的命令文告都可以称为“诏书”。秦始皇一统天下后,定名号为皇帝,自称为“朕”。
他规定只有皇帝文告才能称为“诏书”。除“诏书”外,还有“制书”,两者区别是“命为制,令为诏”,涉及重大的制度方面的皇帝文告叫做“制书”,也叫“命”。“诏书”是皇帝所布的对于某个具体的人和事的命令,所以说“令为诏”。
“制曰”是有关重要制度方面的皇帝文告,“诏曰”是皇帝对具体人具体事件布的命令。
而圣旨不过是民间的通俗说法。
在明代以前,皇帝的诏书,制书其实都没有严格的格式。
明太祖朱元璋登基的时候,说:见人言动皆奉天而行,非敢自专也。然后在圣旨上面正式使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说法。
除了皇帝,太子和太孙也能布自己的命令,但是统称为令。
面对众人,金阔深吸了一口气,大着嗓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座下孙瞻基令……”
此声一出,三江楼里面的众人不管是在吃饭的,还是在聊天的,全部起身然后跪伏了下来。
一众内侍见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跟金阔点了点头,他才又念道:自太祖立国,政局逐稳,社会太平,民间秩序重立,民户垦田增多,粮产逐年增加。江南一带,官营民营手工业展快速,东西南北商业流通畅快,海外贸易往来活跃,诸商户立下汗马功劳。
自去夏剿灭东瀛海寇,今朝廷意扩大海外贸易,但是太祖海禁令一日不去,各方货物出海需经內监之手往来,各方商户不得逾越。
內监当秉公行事,为各商户提供便利与服务。特此设立商业银行,凡银钱不足者,皆可向银行申贷,年息不超一分二,若有逾越,诸商皆可直接向当地市舶司,转运使,以及大明银行申诉。凡支持內监易货贸易商户,优先获得银行贷款,并获金银转运便利。
去岁以来,江浙各商户踊跃支持朝廷法令,故此,特授予一批爱国商户将仕郎佐至承事郎之爵,有此爵位,自当从九品至七品,凡见官低于此爵不跪。
听到太孙令的内容,众人一片哗然。这个时代的商人可还没有跟文官集团勾结起来,士农工商阶级分明,即使这些大商户有钱,但是一个小小的税吏,一个小小的衙役,都能让他们苦不堪言。
现在如果得了封爵,那就是相当于七品贵族,以后见了低于七品的官员,就可以不用跪拜,哪怕是见了县太爷,也只需要拱手礼即可。
这可是一个巨型炸弹,一下子把众商户炸的魂不守舍,所有人都感觉自己要疯了。
即便是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不怕一些小官吏,因为能在这个时代展成为大商户,当然是有自己的关系。
但是他们大多数都是以联姻或者的花钱买来的关系,自己本身还是属于借势,但是现在这条太孙令却是给了他们合法的身份。
光是为了这个身份,在场的大多数商户就宁愿舍弃一半家产来换。
金阔是显然预料到了这一点,他跟这些商户在过去接触众多,当然知道他们最在乎什么。
等到声音略平,他才又说道:“诸位平身吧……,宁波仇和,宁波吴进文,绍兴韩一郎,余杭金知元,杭州廖成贤,今日未时二刻至市舶司接受殿下亲自接见,并接受殿下授勋。”
这四人里面,除了金知元是金阔的族兄,对这个内幕消息有些耳闻,不算惊喜之外,其他三人都激动地一副要抽过去的表情。
他们的一些好友连声恭贺,但是大多数人都在询问,为何这四人能得授勋。
当听到他们只是因为大批货物都没有直接要现钱,而支持內监的货物筹集的时候,立刻有许多人就疯了。
一楼一位长须老者凑到舞台前面,大声问道:“金太监,若老朽捐银万两,可否获得勋爵?”
金阔认出了这位老人是宁波著名姚氏家族的嫡系外支姚安年,他也是姚氏的商业总管。姚氏世代从仕,如今在朝中还有一位侍郎,一个知府,两个县令。
他们在宁波一带影响颇深,家族嫡系一般都以出仕为主,学仕不成才会统管家族商业。
因为在官场有臂助,他们对內监系统往往只是平淡相交,不得罪,不巴结。
但是在金阔看来,这就是一帮倨傲清高之人。他闻言说道:“滑天下之大稽,朝廷爵位岂是金银买卖?这四位授勋,不是因为他们为內监省钱,而是因为他们有为国为民之心,乃甘愿奉献之楷模。故此殿下才在陛下为此四人求得封赏,让天下百姓效尤,这无关金银之事。”
那姚安年抱拳又问:“那如何能再得此勋,请太监指点……”
看到以往倨傲之人现在却低声下气,金阔觉得格外舒心。他原本还想卖关子,但是想起朱瞻基的吩咐,他立刻说道:“殿下曾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如实想要获得朝廷授勋,要么有为国为民之心,要么乃道德典范,要么有重大贡献。这次是不行了……,但是待殿下海外归来,会再挑选一批于大明有贡献之人授勋,如若姚老先生时刻不忘救济乡民,为家乡修桥铺路,或支援朝廷建设,届时都有可能获得授勋。但……”
金阔面色一变,大声说道:“凡以往有欺压百姓,掠夺百姓良田,或有命案者,不在授勋之列。”
金阔有些想不通,既然要开给商户授勋的先例,为何不让他们贡献金银换取。一个虚衔,只是让他们有不跪之利,也不能传承后代,但是恐怕有无数商户愿意倾家荡产来换。
只要开了这个先例,一户只收五千两白银,恐怕整个大明能收入五千万两白银以上。
大明的百姓虽然穷,但是这些商户可不穷,能拿的出五千两白银的商户,恐怕还不止一万家。
不过,授的多了,恐怕也就不值钱了。
(本来想写写这些商户,但是跟目前的情节没有太大的干系,即使要整改,也是出海回来以后的事情,所以先忽略这些,留到以后再写。还在卡文,不过情节慢慢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