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
一块冰凉的牌子抛入,云飞心中一惊,平平搁放在茅草上向天摊开的手掌本能地慢慢攥紧了。他躯体僵滞,却一直在悄悄运转真气冲关,肌肉以微小幅度内震颤,艰难地蠕动。
突然间冰凉入手,云飞好不容易悄悄凝聚一丝的真气如同皮球泄气,郁闷得吐血还要纹丝不动,生怕蒙面人瞧出端倪后暴起杀人。
不过,要杀人早杀了,诡异可怕的鼠辈在顾忌啥?丢一块玉过来,什么鬼东西?
云飞触手细腻滑润,感觉像一块玉佩,却不能把胳膊抬起来仔细看。否则,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腹诽。
那块牌子真的是一个鬼东西,而且还是八百年前最厉害老鬼的东西!
在来罗浮岛之前,小满哥像一头不用扬鞭自奋蹄的耕牛,汗水摔八瓣,勤奋地把紫府掀了一个底朝天,思谋好歹弄一件半件的法器傍身,残次品也行呀。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穷鬼,懒鬼,小气鬼,疯子,脑壳进了水……
某人气急败坏,唾沫星子飞溅,跳起脚亲热问候了道门八百年来第一条好汉及其祖宗十八代好几十次,最终无奈地把贼溜溜目光聚焦在蒲团上。没办法呀,掘地三尺,刮壁一寸,∴□,⊕它是这疙瘩仅存的人工制品。
累成一条狗似的某人直喘粗气,一不做二不休,费九牛二虎之力把覆盖的晶壳敲开,把好端端蒲团拆成一根长长的稻草绳,还真让他翻到了东西。
当当当当……一块玉牌从里面掉了出来。
小满哥大喜过望,从牌子上刻着的“无上”二字,马上猜出这小玩意恐怕是建文帝的,脑补了如下情节。
癫老头子跑去昆仑山撞大运寻找天宫,顺路在巫山和桃都打两场以一敌百的友谊赛,总之,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小青年建文帝道术初成,教派新立,合计师父行走天下,要是被教中子弟冒犯,可不大水冲了龙王庙?
估计当初南海派见过周癫的极少,知道癫老头是谁的更加少。没办法呀,小毛头建文帝斗不过他叔叔老狐狸永乐大帝。消息一旦泄露,恐怕朱棣会派郑和八下西洋,带十万精兵把小侄子快快乐乐地迎接回家。
于是,建文帝亲手雕一块令牌送给师父,上面刻有自己的道号“无上”二字,估计还会对教众宣谕。嗯,那个……见牌子如朕亲临。
而周癫这厮,是揣一个铜板都嫌累赘的超级懒散人(靠,丫拿毛线买东西吃呀!估计饿极了会去乞讨。这事儿他年轻时就干过,史书上有记载:乞食于市,乞食于僧众……老熟练了),随手就把牌子塞进蒲团。
啧啧,这小玩意就是一个信物。
八百年过去了,这一张旧船票还登得上南海派的客船?
小满哥认为悬,很悬!
何况一旦抛出玉牌就要解释来历,紫府面临暴露的危险,这是他不能承受的。
本来嘛,跑到罗浮岛大搞破坏,揣上它只当一个心理安慰,聊胜于无。
现在局面急转直下,不可收拾。小满哥实在没辙了,只好兵行险招,出动大杀器。
理想还是要有的,梦想也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云飞倒下去之后,望见师姐跑到近前时面色突然苍白,双眸陡然失去神彩,脚步踉跄如断线风筝,如何会不知道她超负荷出了惊神刺。待后来她丰腴的身子斜躺在自己胸腹上,阵阵幽香扑鼻,顿时浑身躁热,心脏砰砰乱跳不已。一时间觉得白云苍狗、岁月悠悠,一生中若能如此拥有,方无悔于在这人世间走一趟。
但是作为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他道心空明,性情坚毅,将这些旖旎杂念瞬间灭杀。
他最怕的是蒙面人居心叵测,行卑鄙龌龊之事,以将自己和师姐剥光衣裳示众来进行威胁。自己死不足惜,若连累师姐、师门受此凌辱,神魂俱灭也莫赎罪孽。
待到涣散的真气又凝聚起一丝,他小心翼翼地冲关,一探之下惊诧莫名。
蒙面人透入窍穴的三团凝炼无比灵气只是强行阻塞了经络,并未肆虐,而且正在飞快地旋转着、释放着,水乳交融一般融入了自己身体。
这个,貌似妙不可言的渡气洗髓,自己得了天大好处。以眼下形势看,根本不需要强行冲关,过一阵子就能够行动如常,功力还隐隐登上一个台阶。
渡气洗髓类似武道的传功,法门并不复杂,修真界只在危急救命时才用。无它,就算是从小一同炼气的双胞胎,真气性质也不可能完全相同。渡气之后导致真气混淆冲突,斑驳不纯,日后再难寸进。
可是这个蒙面人的真气精纯无比,好似没有属性一般。融入了自己身体后,就像一杯纯水倾入一盆海水,连带把自己真气的精纯度微微提升了。
难道是一场误会?
瞅其蒙面又窃船之举,绝非善类。
此人高深莫测,行事诡异。擒敌不杀还示好,只怕有天大图谋。
云飞正在错愕怀疑之间,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平淡得像日复一日拍打岸礁的海浪,散着古老沧桑的气息,隐含着激越与愤怒。
“八百年过去了,南海一脉竟衰落如斯,孱弱如斯。无上怎么教的徒弟?”
我晕!
我倒!
@¥#¥%……
云飞嘴角抽搐,一直猜测对方将会威胁或者引诱,这话却是连做梦都想不到的。
这一句话里没有蕴含真气玄音,也不附带威压震撼心神,却如同一记闷棍恶狠狠劈头打下。穿越了江湖刀光剑影,经历了世俗尔虞我诈的卓越修真弟子,立马就眼冒金星懵圈了,找不着北。
随即又传出一声冷哼,仿佛失望,又好像痛惜。苍老的声音继续道:“小娃娃,着掌教速来港口。”
然后……
微风轻拂,海浪轻摇,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动静。
半柱香之后,云飞轻轻托起师姐的上身坐起,见到她几缕青丝垂至白皙的脖颈,被夕阳染成金黄,美得令人窒息,竟然呆住了。
其实罗裳早就气息贯通,只是身子软绵绵提不起劲儿,懒洋洋的不欲动弹,就想这么偎依着师弟到地老天荒。
她摇摇晃晃站起,见到他慌里慌张弹跳着退后三步远,低头装作一本正经地去掸身上的草叶沙土,不由得抿了抿樱桃小口,眼波流转盈盈欲滴,羞涩好笑又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