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如此机缘?”
程宜松了口气,面上的愁也化为喜:“既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等子嵩回来,我便问问他的意思。”
...
王珵回来的时候,已是戌时一刻了。
他今日得了一副好画,正想好好研究一回,一见程愈在此处,便越高兴了:“景云来了,正好今日我得了一副好画,不若景云帮我好生看看?”
程宜一面解着他的披风,一面瞪他一眼:“都到了吃饭的时辰,你还想做什么?”
王珵嘴角一瘪,温润如玉的面容在这烛火下,竟有着说不出的委屈:“夫人...”
程宜刚想说话。
程愈便笑着接过了话:“姑母,无妨的。”
他知晓姑父的性子,这样的事也不是头一回,却是真的无妨。
王珵一听,便高兴了,笑着与程宜说道:“夫人让人备些酒菜到书房,我与景云边吃边聊。”
他这话说完,便小心翼翼抱着画,领着程愈往书房去了。
程宜看着他们的身影,有些无奈,到底还是让青黛嘱人去小厨房,把酒菜重新备上一份送去书房。
王昉打帘进来的时候,灯火通亮的室内便只有程宜一人...
她愣了一瞬,才问道:“父亲去哪了?”
“新得了一幅画,非得拉着你表哥去赏画...”程宜说到这,便摇了摇头,没好气的又说了句:“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是这般胡闹。”
王昉便笑了,她放下帘子,走了进来:“您又不是不知道父亲,他就这么一个心头好...”
她这话说完,便笑着挽上程宜的胳膊:“您就由着他们,父亲胡闹,表哥却是个稳重的...今儿个,咱们母女几人一道吃,不管他们。”
程宜见自己的大女儿,心下也高兴,便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上一拍:“好,不管他们。”
...
王昉从飞光斋出来的时候已有些晚了。
月亮高悬于天,沿路灯火随风摇曳,把这一条路吹得一晃一晃的。
玉钏瞧见她两手空空,咦了一声:“主子的手炉呢?”
王昉一怔,先前出来热乎着倒也未曾察觉,如今听她这样说来便有些冷了:“许是落在母亲那处了,离得还近,你去拿过来吧。”
离有容斋还有一段距离,若是没个手炉握着,倒是的确有些难耐。
玉钏思绪一转,便把灯给了王昉,一面是道:“主子你先往避风处站一会,奴马上就回来。”
王昉轻轻“嗯”了一声,她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慢慢往前走去。
如今夜色已深,这一路上除去灯火摇曳,月色铺地,便再无旁的光亮了。王昉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她站于一处,抬头看着那高悬的月色...许是月色多寂寥,她这满腹话语,看着这清冷月色,化为一声轻叹。
“你为什么叹息?”
王昉一怔,她举着灯笼往前看去,便见到那不远处的梅树下,站着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少年:“表哥?”
她往前走去,见他身上竟无斗篷,皱了皱眉,忙道:“夜寒露重,你怎么会待在此处?”
程愈未曾错漏她面上的情绪,他看见了她眼中的担忧...
这一分担忧,竟让他心头一热。
他轻轻笑了下,平静的面容在这月色与灯火的照映下,越多了几分出尘味:“我在等你。”
程愈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递到了王昉的眼前:“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可惜已经凉了。”
“你——”
王昉看着那油纸包,又看着他,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良久,她才轻轻叹了一声:“表哥可以找丫鬟送来,不必特意等在这的。”
程愈依旧垂眼看着她,清越温雅的声音在这夜色中多了几分神秘:“陶陶,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
王昉还未曾明白,便看到程愈又走近了一步...
程愈半弯着腰,与她平视,两人离得太近,就连呼吸也交缠在了一起。他素来风光霁月的面容,这会却带着几分委屈,声音酥哑,似低声呢喃一般:“陶陶,我的穗子也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