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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的梅林算得上是一处好景。
中心有一座长廊不仅可以观赏四面的风光,也可供人歇息。恰好今儿个也算得上是一个好天气,众人坐在廊下,又有火盆烤着倒也不觉得冷。
王昉手中握着一盏茶,正侧坐着看着外头的梅花。
如今梅花皆已绽开,随风传来几道悠远的清香…王蕙与陆棠之两人坐在一边正在说话。王佩也与几家官员的小姐一道坐着,热热闹闹说着话。王媛今儿个倒是安安静静得坐在一处,难得未与旁人置气。
李青佩听着那声声笑语面色依旧很淡…
她随着王昉的目光一道朝那外头的梅林看去,一面是与她絮絮说着话。
王昉不时便也笑着附和几句…
她把手中的茶盏搁在一处,侍立在一侧的丫鬟便走上前提着青瓷茶壶重新替她续了一盏茶,恰好身后有人走动那丫鬟一个未曾注意便撞到了人,手中的茶壶也未曾握稳有大半茶水顺势淋下。
李青佩反应敏捷…
她径直握住了那茶壶的提手免了此难,只是茶壶在半空颠簸不稳还是有不少茶水落在王昉的衣裙上。
好在冬日的衣裳足够厚,茶水也不算多倒也未曾被烫到…
只是衣裳却是不能再穿了。
琥珀拢着眉心蹲在一旁,握着帕子替王昉拭着裙摆,面色也有些不太好。
若是在王家,她早该训了过去,偏偏如今在外做客,又是李国公府…这气便也只能自个儿憋着。
李青佩更是拢了眉心,她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沉声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若她未曾注意,那茶水烫在王昉的身上或者脸上,可如何是好?
那丫鬟闻言更是打起了颤:“奴,奴有罪…”
这一桩事自然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如今便纷纷朝王昉看来…
王蕙拢着一双眉走了过来,低声问道:“阿姐,你没事吧?”
陆棠之也跟着一句:“王姐姐,你怎么样?”
“没事…”
王昉笑着摇了摇头,她手握着帕子擦拭着衣裙,口中是与李青佩说道:“只是要找个地方,我得重新换身衣裳。”
这样不整不洁走出去也没个样子。
李青佩点了点头:“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王昉笑了笑,好歹今儿个也是李青佩的生辰,这般陪着她去换衣裳是个什么样子?她由流光扶着站起了身,一面是让琥珀去马车取衣服,一面是与李青佩说道:“你遣个丫鬟给我便是。”
李青佩皱了皱眉却也未说什么,与站在身旁的丫鬟说道:“紫衫,陪王小姐去厢房。”
紫衫闻言便屈膝应了一声,而后是与王昉屈膝一礼,口中是恭声说道:“请王小姐随奴来。”
“劳烦了…”
王昉待说完这话,而后是与众人点了点头才由流光扶着往前走去。
…
厢房离梅林并不算远。
紫衫一面领着她们往前走去,一面是柔声说道:“王小姐,前面便是了。”
王昉看了不远处的那道垂花门,还有那隐隐透来的欢闹声,一双修长的柳叶眉还是拢起了几分…先前在梅林倒未曾现,如今才察觉到这儿竟离外院这么近?
她伸手抚至袖子,那儿依旧挽着袖弩,便又轻轻拍了拍流光的手背。
流光跟了她已有一段日子…
自然知晓她是什么意思,她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抬了头仔仔细细朝四面探了一回,而后是低低在王昉耳边说了句:“主子,没人”。
流光素来敏锐。
她既然说没有人,那应该便没什么问题…只是王昉的心中还是有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厢房门口有人候着…
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绿衣丫鬟,瞧见她们过来忙迎了几步,屈膝朝王昉行了一礼,口中是言一句:“贵人可是要用厢房?”
紫衫点了点头。
她面容端庄,而后是开了口:“贵人要换衣服,如今哪间厢房正干净?”
士族大家待客素来讲究,尤其是歇用的厢房,但凡有人用过皆会重新再修整一番,点香去味,更换床铺、帷幔…
绿衣丫鬟闻言便道:“奴领贵人去吧。”
她这话说完便又朝王昉屈膝一礼,而后是起身引王昉往里头走去,这儿厢房约有十余间,每一间外头瞧起来都差不多…王昉不动声色地看过,而后是跟着绿衣丫鬟走进了一间厢房。
厢房装饰极为古朴,桌子上的香炉还点着香。
绿衣丫鬟把放置在一侧的银丝炭移到了王昉的脚边,而后才又双手交放在腹部,跟着一句:“贵人稍等,奴去替您端水。”
“嗯…”
等绿衣丫鬟退下。
紫衫走上前握了握茶壶却是冷的,她眉心一蹙却也未曾说什么只是朝王昉屈身一礼,口中跟着温声一句:“奴去倒壶热茶。”
王昉坐在椅子上任由流光替她解开斗篷,闻言是朝紫衫点了点头,口中是言:“劳烦了。”
“不劳烦…”
紫衫朝王昉笑了笑,屈膝一礼便转身往外退去。
…
屋中一时便只余王昉与流光两人。
流光依旧拢着眉心,身子笔挺得观察着四周…像是一只伺机而动的小兽。
王昉见此便笑了笑。
她握住流光的手轻轻拍了拍,柔声说道:“许是我多心了。”
两人在屋里坐了约有一刻的模样…
却还是不见紫衫与那个绿衣丫鬟回来,这下就连流光也拢起了眉心,她手抚在袖中低声朝王昉说道:“奴去看看。”
流光这话刚落,门口便传来了落匙的声音。
“谁!”
流光往前走去,可还没走几步全身却跟酥软了一般,竟是半分力气也提不上…她转身朝王昉看去,见她也是这般面色泛红、眼中有几分失神的模样。
“主子!”
她咬了咬舌等那痛感传来,脑中也有了几分清醒…
流光立刻朝王昉走去,她伸手轻轻推着王昉,声音有几分嘶哑:“主子,主子别睡。”
王昉听着流光的声音渐渐有几分回神过来,她伸手在胳膊上狠狠拧了自己一把,等到眼中泛开了几许泪花不至于在像先前那般神志不清,她紧紧握着流光的胳膊…一双泛着水意的眼睛看着那桌上摆着的香炉还有炭火。
“是香…”
王昉的声音有几分喑哑,她这声刚落便撑起身子拉着流光起身。
只是这会房门紧闭,这香早就弥漫了整个室内,即便她们退得再远又有什么用?流光扶着王昉坐到了塌上,一面是朝那一排木头窗棂走去,只是这些窗子皆在外头封死了,身上的内力尽失,就连本身的力气也仅剩不多。
“主子,窗子在外被封死了。”
王昉的手扶在茶案上,每当那神智有些消散的时候她便狠狠拧一把自己的胳膊…究竟是谁要害她?
紫衫是李青佩的人不会有问题。
那个绿衣丫鬟?先带她们来到了这间本来就有问题的屋子,又引紫衫出去倒茶…那个绿衣丫鬟,究竟是谁的人?
王昉一面想着,一面只觉得脑中的神思越有几分不清楚…她的手放在胳膊上想再狠狠拧下去,却现连这个力气也快消散了。
流光看着神智越有些不清的王昉,也顾不得主仆身份,伸手在王昉的一处按了下去…而她自己也在脉门上按了下去。两人神智稍有些清楚,便听到门口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主子…”
流光取出袖中的短剑护在王昉的身前。
王昉撑着身子拉着流光走到了屏风后,她的手放在袖弩的机关上。
门被人从外头推开…
王昉顺着外头打进来的光线看着地上,来人的脚步声很轻,可她还是能察觉到那个人正在朝她们越走越近…她放在机关上的手却有些颤抖,而神智也越有些不清楚。她睁着一双朦胧而带着水意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地上,看着那一道身影越走越近,她越屏住了呼吸。
直到屏风那有身影走近…
王昉的手按在机关上,三根银针同时齐。
那人似是有一瞬得怔楞,可也不过一会,玄裳翩跹,三根银针坠落在地上。
王昉见银针落下,心中一叹,她再想往下按身子却已经疲软得使不上力道。她的身子直直往后倒去,可想象中的痛感并未传来,反而是掉进了一个温热的怀中…王昉透过这一双水意朦胧的杏眼往前看去。
眼前的人眉目风流,面容如旧,唯有一双桃花眼中带着往日从未有过的担忧。
“陆,陆意之?”
王昉这话说完只觉得脑子更加昏沉了,就连身子也越软绵绵,她的手紧紧拽着陆意之的袖子,前些日子才修缮过得指甲透过玄裳掐在皮肉中…她疼得拢紧了一双柳叶眉,才又开口:“你怎么在这?”
“别怕——”
陆意之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柔和,他的手紧紧揽着人,跟着是一句:“是我,我来带你走。”
他这话说完便抱起了王昉…
门外有一个青衣剑客走了进来,却是楚斐。
楚斐的手上提着一个衣着精致的姑娘,只是这会她却双目紧闭显然已昏沉了过去:“外头已解决了,不过倒是抓到了一个探头探脑的小丫头,我也不知道她看没看到索性就抓了过来。”
他这话说完是抬眼看了看陆意之的怀中。
王昉已昏沉过去,只是一双手却还紧紧攥着陆意之的袖子,一双好看的柳叶眉也紧拢着。
好在没事…
不然按照九章的脾气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了。
陆意之的面色早无先前看到王昉时的模样,此时的他面色黑沉,一双素来风流的桃花眼带着沉寂的怒火,像是两团黑色的旋涡。
明明未有任何波动,却仿佛风雨渐起。
陆意之的眼中没有任何温度,他居高临下俯视一般看了眼楚斐手中提着的女人,好一会才开口说道:“把她扔到床上去。”
戏既然已经开锣…
那自然该继续唱下去才是。
他这话说完从怀中扔出了一个瓶子,而后便抱着王昉往外走去。
楚斐看着手中的瓶子,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他好歹也是堂堂的楚氏当家人,现在不仅沦落到给人打下手,还要做这样的下等事。他摇了摇头还是认命得没有说话,把手中的女人扔到了床上,而后便把瓶子里的东西倒进了那香炉中。
“主子…”
流光的手还握着刀刃,不过神智却已经不清楚。
她看着楚斐只当他就是那个下迷药的人,撑着身子想要去砍他…可她连楚斐的身子都无法靠近便又摔落在地上。
楚斐挑了挑眉倒是认出眼前这个小丫头,就是跟在王昉身边的那个。
他想了想也没说什么,提起她就往外走去。
屋子又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就连屋中原本掉落的三枚针也被楚斐捡了起来…除了床上本应该躺着的女人换了个模样,还有那半空中萦绕着得徐徐香气中又多了一道无色无味的欢合香,便再无什么变化了。
…
待过了许久。
房门才又被打开,走进来一个面如白玉、生有桃花眼的男人。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红晕,连带着身上的酒气也很浓郁…
屋中香气徐徐萦绕。
而不远处的红纱床幔中还是隐隐可以窥见里面有一个蛮妙的身影正躺在那拔步床上,还有那隐隐溢出的几声轻吟透过床幔传进了言庚的耳中。
声音蛮妙,恍如勾人心魂的妖精…
更是令他心中生了几分止不住的痒意。
言庚只要想到不远处的床幔里,正躺着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他的这颗心就止不住快速跳动起来。他的面色开始泛红,身子也越热了起来,就连眼中也带着几分未曾察觉得异态…言庚也未曾多想只当是今日的酒太烈,他晃了晃脑袋继续迈步往里走去。
越往里去…
那轻吟声便越浓郁。
他颤抖着手掀开了床幔,里头躺着的女人髻散乱,身上的衣衫也被她拉了开来。
这会她的手还放在那外露的肌肤上,许是察觉到有人靠近,她睁开一双带着媚意的眼睛看着他…而后她伸出那双如羊脂白玉般的手朝他的身上探来,许是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恰好合宜,她整个人都挂了上去。
“热…”
“好热。”
言庚甚至未曾看清人,他低着头只能看到她如白玉般的脖颈和肩线,再往下去便是那高耸之处…他的手带着几分轻颤环绕在女人的腰肢上,而她本身就带有的体香更像是一种噬人心魂的□□充斥在他的鼻尖之下。
…
陆意之抱着王昉坐在了一株离厢房并不算远的秋梧桐树上,而后是从怀中取出一个香囊放在王昉的鼻尖下轻轻晃了晃。
梧桐树很大…
即便两个人一道坐在上头,那繁密的叶子也能很好得掩盖住两人。
如今已是冬日…
即便有太阳,却还是冷得。
王昉的头依旧枕在陆意之的肩上,许是因为冷,或是先前香囊的缘故,她的一双柳叶眉依旧拢得厉害,眼睛却缓缓睁了开来…她看着近在身旁的陆意之,似是一怔,待想起了什么才开口说道:“流光呢?”
陆意之见她面上除了尚还有些疲态便未再有别的情绪才松下心神,他收回了香囊口中跟着柔声一句:“我让我朋友带她走了。”
王昉点了点头,她其实还有些昏沉却未再像先前那般想要沉睡了,因此也不过揉着额头浅眯了一会,而后便睁开眼看了看四面…可四面皆是茂密的叶子,许是觉得还未醒,她一手揉着眉心,一面是往下看去。
陆意之握着人的腰肢的手又拢紧了几分,口中说道:“小心。”
她倒是不恐高…
只是这样忽然探出去看这一下还是免不得觉得有些心慌,不过…她低头看了眼腰上的手,又看了看两人的距离,她明艳的面上泛着几许红晕。
陆意之自然也察觉到了她面上的红晕…
他轻轻咳了一声也未曾松开手,跟着是开口说道:“别怕,我来带你看场好戏。”
他这话说得委实正经,若不是他泛红的耳垂以及那急促的呼吸声…不过王昉也说不了什么了,因为不远处正有一群人朝这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