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判望着叶青一行人刚刚离开,就见鞑靼人也从妓院的门口走了出来,那个被叶青堵在房间的鞑靼少年人,望了他一眼后,便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武判最终不知道两个人到底在房间里说了些什么,但他隐隐能够感觉到,鞑靼少年人跟叶青之间,仿佛已经达成了什么默契或者是协议。
夜色催更、繁华依旧,昏黄的灯笼依旧照耀在脏乱不堪的街道上,映衬着每一个匆匆来去的商旅与疲惫的人群。
酒馆、客栈、青楼、茶肆的门口依然是络绎不绝,鸨子与伙计依然在热情的招待着客人。
武判的心情从来不曾这么复杂过,叶青的一番话虽然让他感到极为震撼,但更让他心里憋屈以及郁闷的是,不知不觉的,自己已经上了叶青这条船了。
叶青从来没有刻意隐瞒他对自己的拉拢态度,甚至根本没有以他副统领的身份跟他谈话,而是一直都以平等的身份,一个宋人的身份,不知不觉的,就把自己也牵入到了他与鞑靼人之间的冲突中。
刚一开始起冲突的时候,他甚至想过选择袖手旁观,但看着老刘头一人毫不畏惧的对抗好几个鞑靼人,整个人被鞑靼人扔到那厚重的土墙上,出一声厚重的声音时,他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他当然知道贸然出手意味着什么,他也相信叶青绝对不会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跑到妓院就是为了跟鞑靼人打一架。
显然这一切都是早就计划好的,都是在他的泗州之行的计划当中,也或许是,因为看到了鞑靼人之后,他才临时改变的计划。
但不管如何,自己既然插手了这一件事情后,那么接下来生的事情,恐怕就跟自己脱不了干系了,很有可能,自己就真的要被叶青拖上船,而后随波逐流、乘风破浪,或者是翻船淹死在水里了。
但叶青对自己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显然拉拢自己不是为了巩固他在皇城司的地位跟势力,如果是如此,他没有必要如此做,何况他还是带着差事儿来的,何况他还说了,若是一天自己有难,看在同军出身的份儿上,还可以帮自己一把。
可自己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呢?泗州的赋税不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何况,看叶青的意思,他的目的也不是在泗州的赋税上,那么他拉拢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想要自己为他做什么?
鞑靼人、夏人、宋人,要么是在金人的统治下,要么就像夏跟宋一样,在对金人俯称臣,叶青以鞑靼人为突破口,他是想要接触金人?还是接触夏人?还是说真如表象一样,他跟鞑靼人之间的冲突,只是为了接触鞑靼人?
武判一路上脑袋都快要想炸了,但依然是没有能够从单一的冲突事件中,梳理清楚,叶青今夜如此做到底是什么目的。
当他走到泗州城最大的那家妓院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李习之的马车缓缓离去,而在旁边,知州沈法的马车依然还停在楼下,想必今日这两人又没有在一起寻欢作乐。
李习之为人谨慎,这在泗州地头,哪怕是淮南东路并不是什么秘密,而且因为他身兼淮南东路提刑使,所以官阶要比其他人大上很多,从而更给人造成了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放下心头对叶青、李习之的揣摩,刚刚走到沈法他们房间的门口,就听见沈法的声音,连同那淡淡的琴瑟之声一同传了出来:“蒲大人,您不会真的要对一个鞑靼人手下留情吧?这可是不符合您的性格啊。”
武判心中一动,快速制止了旁边鸨子推门的动作,而后警告似的像鸨子挥挥手,示意她先离开。
随着鸨子离开,站在门口的武判就听见蒲卢浑冷哼一声,看了看沈法以及李吉后,沉声道:“蒲某倒不至于怕一个鞑靼人,但……。”
蒲卢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另外一只手依然在怀中女子的身上忙碌着,再次扫了一眼沈法跟李吉后,不屑的冷笑道:“大金国如今有意联手克烈部,拿下一直不怎么听话的蔑儿乞部族,若是那叫什么桑昆的,真是克烈部可汗脱斡之子,哼,蒲某为了大金国的利益,也不得不先忍下这一口恶气!”
说完后,蒲卢浑就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看向沈法跟李吉的眼神变得充满了不屑跟警告道:“大金国终究会是整个天下的王,大金国皇帝也终将是整片土地的皇帝,所以,对于不听话的向来不会客气的。”
沈法跟李吉脸上神色一僵,傻子都能听出来,这最后一句话,显然是说给宋臣自己以及夏臣李吉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