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藩自己都懵了,儿子可是你自己生的啊,咋什么都和我有关系?
弘治皇帝却是不可置信之色。
朱厚照这一回学聪明了,垂着头,嘟着嘴说道:“方继藩教授了儿臣一些,当然,儿臣自行也领悟了一些。”
他若说自己琢磨的,十之八九,父皇肯定不信。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人应当适应环境,只有如此,方能生存下去。
而朱厚照显然,却是进化论的最好证明。
他学乖了。
弘治皇帝眉头舒展开,浅笑道:“果然如此啊,不过,能有此一番见识,也没白费朕对你的期望了。方继藩……”
方继藩已经无话可说了,也懒得再去解释和辩解:“臣在。”
弘治皇帝凝视着方继藩。
“你教导太子,也有功劳,前些日子,你献上了红薯,本就大功于朝,朕一直在想,该如何赏赐你,可左思右想,却一时也没头绪,而今……却突奇想,自此之后,你不必再东宫伴读了,就任詹事府的少詹事吧。”
“少………少詹事!”
方继藩自己都懵了。
自己不是武勋吗?这少詹事,和武勋不沾边啊,自己又不是科举出来的进士?
便连刘健也已动容,挑了挑眉,很是担忧的说道:“陛下,方继藩非翰林,若是令其为少詹事,老臣只恐……百官议论纷纷。”
弘治皇帝背着手:“此非翰林的詹事府少詹事,而是羽林卫驻詹事府的少詹事,教授太子马政。”
“……”
所谓的詹事府,里头的结构是并不复杂,有詹事和少詹事各一员,他们相当于詹事府专门负责教导太子的正副学士,所以一般只能由翰林学士来兼任。
将来,若是太子登基,则这二人,相当于是太子真正的师傅,外间人称帝师。
就如当今吏部尚书王鳌,当初便是詹事,此后便连弘治皇帝,都敬他为师。
大明朝还从来没有武勋,可以做少詹事的,这肯定会引来巨大的争议。
可显然,弘治皇帝心意已决。
方继藩太令他动心了。
太子的教育,已经刻不容缓,可是当下的詹事杨廷和,以及少詹事王华,对太子无计可施,这二人,已是誉满天下的大儒了,人人敬畏的清流,连他们都无计可施,那么……这太子怎么办?
他未来,将要克继大统,成为大明的主宰啊。
既然太子这小子不开窍,思来想去,似乎……每一次太子表宏论,几乎都和方继藩有关,那么,此时,弘治皇帝自觉地自己已经别无选择,方继藩,就你了。
献红薯,对军政有独到的看法和理解,还教授出了数个进士,这样的人,为何不可以做詹事?
既然定了主意,那么一切的解释权,也就在弘治皇帝身上,他说这个少詹事是啥就是啥,不是说不是翰林,不得入东宫教导太子吗?
那好办,那就让亲军之中,也立一个少詹事,这少詹事的本质,形同于上一世的助教,显然,就相当于协助杨廷和对太子进行教育。
弘治皇帝见刘健等人面带难色,显然觉得到时可能无法平息百官的争议,弘治皇帝随即深深的看了刘健一眼,郑重开口说道。
“刘卿家,朕自登基以来,极少破坏祖宗的定例,这是害怕如先皇帝一般,视朝政为儿戏,当初先皇帝也是避开了朝廷,广纳道人入宫,授予所谓的供奉一职,以至这些所谓的道人,将整个宫中,搅的天翻地覆,乌烟瘴气。可此次,事涉太子,朕是一个父亲,为太子寻觅良师,这是一个父亲应当做的事,若朕今日能使太子多学,哪怕是学到一丁点有用的东西,朕也就能够欣慰了。”
“老臣……明白了。”刘健看了太子一眼:“事急从权,若有争议,老臣自会想办法斡旋。”
谢迁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不过见刘健表态,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李东阳却似乎对此,颇为看好。
“这不正是太子殿下方才所言的,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因而凡事,需因势利导吗?臣附议,方继藩若能入献番薯一般,使太子焕然一新,做臣子的,该喜不自胜才是。”
弘治皇帝放下了心,有刘健和李东阳二人稳住朝中的议论和口舌,此事,就再没有什么阻力了。
他转而看向朱厚照,突然温和的拍着朱厚照的肩。
“朕对你严厉,是为了你好,你和寻常的孩子不同,你既是太子,也是国家的储君,朕……能活几年哪,这江山社稷,是祖宗的。守住祖宗江山,是你的职责。可坐天下,只守江山这样简单吗?”
“这天下黎民,也是维系在皇帝身上的啊,朕自认自己费了十二万分功夫,尚且不能做到海晏河清,朕将希望放在你身上,不求你能似尧舜一般,使天下大治,可但求你能早一些懂事,将来,才能善待天下人,使他们安居乐业,这也是朕,如此苛责你,千方百计,为你谋划的原因,你既姓朱,便当要有此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