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说完这番话之后,李芊芊突兀的剧烈咳嗽起来,她连连咳了十几声,却又作死般从口袋里面掏烟盒,抽出一根烟,杵在门口吞云吐雾了一阵,她冷冷瞪我一眼,嘴角不屑地卷起,眼神满是鄙夷:“你想套我的话?做梦。”
倒是个蛮聪明伶俐的姑娘啊,这剔透到一点就明。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活着,非要把自己捣鼓成这番鬼样子。
而现在,因为她的警惕和模棱两可,我基本上可以判断李芊芊被我说中了心思,她对我如此敌意,有两个可能,她要么喜欢陈图,要么就是喜欢林思爱。
然而,如果这个喜欢虚张声势的姑娘她喜欢林思爱,那她就是同性恋,一个同性恋,不太可能会去当男人的情妇。
我越想越觉混乱,于是我不想再去乱想,管她怎么样,管她爱咋咋地,我依然不动声色:“不好意思,你想太多了。我对你的内心戏没兴趣。我只是想搞明白,我为什么被一只狗咬着不放。”
说到呛人,李芊芊除了嘴巴奔放一点说话粗俗一点,其余的她真的不是我的对手。
随着我这话,她的脸色奔腾着变成恼怒:“你骂谁是狗?我问你骂谁是狗?怎么嘴巴那么贱,贱人!”
懒得教会她什么叫做尊重是相互的这事,我嘴角往上扬了扬,冷笑:“李芊芊,干脆人就说干脆话,就你这样指桑骂槐,非但不会让我有半分难受,反而显得你跟个跳梁小丑似的,蹦跶着蹦跶着,嘴脸可笑。”
估计也知道跟我吵下去,她讨不到半点嘴巴上的好处,李芊芊悻悻地把还没熄灭的烟摔在地上,她的脚伸上去狠狠地踩住玩命似的下死劲跺了几脚,又是冷冷地剜了我一眼,嘴巴里面蹦出来的,还是满满的敌意:“早晚有一天,你这样的贱人会被我踩在脚下。”
我轻笑:“如果李小姐你后面生计不济跑去休闲会所给人踩背,我倒不介意去帮衬一下。李小姐你这样的愿望倒不难实现。”
完全被我气得脸都白了,李芊芊再狠狠瞪了我一眼,骂:“傻逼。”
然后她很夸张地把自己那个银色的流苏包甩来甩去泄着情绪,走了。
我茫然几秒,最终麻利关门,再把陈图整个人往家里腾。
把他整个身体放到沙上后,我其实有些委屈,也有点火气,但终究抵挡不住那些源源不断的心疼。
疾步朝他的卧室奔去,我随手抱了一床棉被出来给他盖上,又跑去浴室弄来半桶热水和毛巾,细致地给他擦拭。
这是我第三次看到陈图醉醺醺的样子。
第一次在五年前,他失恋喝多,压在我身上时满脸通红。
第二次我们重逢,我略施小计他喝成狗,最后被我丢在麦当劳。
这一次,我们明明早在两天前约好去拿证,我明明那么期待,摩拳擦掌,他用一个看不到情绪听不到他语气判断不出他心情的短信打了我,然后他失联十一个小时,半夜喝得醉醺醺被别的女人送回来。
我原本以为,像我这般爷们性格的女子,断然不会有那么多情绪困顿堆积的一天,可是我想错了。当我遭遇到爱情,当我真正地爱上一个人,当我愿意为他把我一身的刺尖尖藏匿好,用无比柔软的姿态等他靠近,我就彻彻底底很难在爱情这趟浑水里面海阔天空。
等到真正深深切切地爱上,才没有什么轻描淡写的海阔天空,有的只是斤斤计较的进退维谷。
我之前曾经对陈图说过的话一一应验,果然女朋友看到喝得那么醉的男朋友,会有点儿脾气。
抱着浓稠得跟老酸奶似的厚重心情,我最终细致地给陈图擦了干净,再给他细细掖好了被子。
喝多了的陈图,他在沉睡中鼻鼾声忽高忽低,而蜷缩着身体坐在沙末端的我,在沉沉的黑暗中不知道睁着眼睛多久,才进入浅眠状态。
却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我梦到陈图和林思爱在我的面前激吻,我急急上前去,想要拽开他们,但是情景忽然转换,不知不觉我们三个人对峙站在悬崖上。
林思爱眼睛里面满含泪水,她说:“陈图,我为你付出了四年的青春,我们彼此认识九年,两两对峙却互不能相忘,你是不是真的要选伍一?你和她不过谈了那么短短半年,你是不是真的要选她不选我。”
循着林思爱这话,陈图朝我这边走过来,我望着他一言不,最终他的脸上露出了让我陌生的厌恶,他伸出手来推我,他说:“你去死吧。”
我整个人被他推入了浪荡的大海中,冰冷的海水不断地倒灌进我的嘴里,我惊慌失措地挥着手想自救,却一下子从沙上摔下去,额头狠狠撞在茶几上,很痛。
茫然地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夜。
刚才那个梦境无比清晰地再一次在脑海里面重现,我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哪一天如果林思爱真的对我宣战,她想与陈图重温旧梦,陈图他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取舍?一边是四年青春无悔陪伴的破碎时光,一边是我这半年以来与他拌嘴较劲互掐的激情澎湃。
这个可怕的念头带给我的副作用就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与黑夜对峙,一夜未眠。
陈图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他的脑袋里面还有宿醉的影子,他掀开被子从沙上坐起来的时候,眉头轻轻皱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