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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棋想起近些日子底下人说得那些话, 心下也忍不住划过一句“夫人自从醒后,倒是的确比以前安静了许多, 不过…脸上的笑也少了许多。”
平日里夫人除了去给老夫人请安就是在碧纱橱里召见管事,若是得空的时候便坐在榻上看看书或是莳花弄草,日子过得倒也闲适…可她心中总觉得有些奇怪。
夫人自从醒来后就未曾提起过国公爷。
她想到这是又觑了眼沈唯的面色,看来夫人心中还是在责怪国公爷。
沈唯自然也瞧见了墨棋看过来的眼神, 她也不曾说话只依旧低着头修剪着兰花, 她心中知晓墨棋心中所思所想,左右不过是关于陆步巍的事…不过她既然不曾开口, 她也懒得说话。
原身几个大丫头中, 她使得最舒服的便是墨棋…
安静沉稳又会看眼色,比其他几个冒失丫头好多了。
沈唯这厢刚刚修剪完兰花,那一片锦缎布帘外头便有人轻声禀道:“夫人,沈家太太来了,这会已到影壁了,您是在花厅见人还是请来屋中?”
沈家太太便是她那位便宜兄长的夫人, 姓褚名浮云。
若说这本书中她有喜欢的角色,这位褚浮云倒是可以算得上一个,褚浮云虽然看着柔弱,可对于自己认定的事却很是坚持。
她和沈西风是自幼定下的娃娃亲, 可后头沈西风怕娶了妻子后便不能再照顾妹子索性便打算退了这门亲事,让褚浮云另择佳婿。
沈唯记得书中有个片段便是沈西风找上褚浮云说及此事时, 褚浮云是这样与沈西风说道:“我与沈大哥既是长辈定的亲事, 哪有说退就退的道理?沈大哥怕误我年岁, 可你非我又岂知我心中之思?”
那应该是褚浮云头一回拒绝沈西风。
那个从来都是温温柔柔、进退有度的女人,在面对自己的亲事时不曾像其他女人一样有半点退缩。
她说“不管沈大哥心中是如何想的,可浮云早已认定了沈大哥是浮云的丈夫。岁月很长,浮云从不怕等待,只怕日后没有沈大哥相伴虚度此生。”好在沈西风也没让褚浮云等上多久,如今两人成亲已有几年光景,膝下还有一个六岁的小儿,夫妻情深倒也很是令人羡慕。
沈唯想到这便放下了手中的剪子,口中也跟着一句:“快请嫂嫂过来。”
等这话一落——
她是又吩咐道:“重新去沏一壶六安瓜片。”
墨棋见她难得有这样的兴致自是忙笑着应了是,她一面打了帘子往外去,一面是又吩咐小厨房备些糕点过来…没一会功夫,墨棋的茶刚刚上来,褚浮云也已到了。她穿着一身柳黄色绣仙鹤衔枝的圆领长袍,底下是一条牙白色的织金马面裙,身上装饰简单却很是清雅,行走起来腰间的玉佩香环稳稳当当,却是自幼诗书礼仪浸染出来的规矩才能这般不出丝毫差错。
沈唯早在人进来的时候便起身迎了过去。
因着欢喜褚浮云,除了原身的那一份感情外,沈唯这心中也是多添了几分赏识之情,她握过褚浮云的手,声音柔和,语调也很是亲昵:“嫂嫂怎得来了?”
褚浮云看着沈唯的气色,心下也松了口气。
她任由沈唯握着她的手,眉目含笑,语调温柔:“知晓你病愈了便趁着今日出晴来看看你。”
两人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朝软榻过去,等墨棋上了茶,褚浮云是又说道一句:“你那日病得急,夫君都担心坏了,倘若不是近来他公务繁重定是要亲自来看你的。”
“我也不过是小病,哥哥如今身居高位又鲜少闲赋就不必再操心我了…”沈唯这话说完便握过一侧的茶盏,口中是又跟着一句:“我知嫂嫂喜欢这茶,前几日母亲家中刚送来了些,她又匀了大半给我,我倒不爱这一口,等嫂嫂回去时一并带上吧。”
褚浮云听着她的话,心下倒是有几分惊奇。
小姑子虽然为人纯善,可自幼被娇宠得太过厉害,她原先以为按着小姑子旧日的性子定会跑回家中要夫君做主,倒是未曾想到她如今竟是这样一个反应。还有先前那一番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可话中意思却很分明,她和那位老太太的感情依旧如初。
她心下思绪未断,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温柔可亲的模样,声音也依旧柔和:“老太太惯来是疼你的。”
“这季节里,除了皇家,也就老太太本家那样的大族才能费心思寻来这些…”等这话一落,褚浮云是又轻轻笑了笑:“倒是让我讨了个好巧头。”
两人在屋中说着闲话,气氛也很是热络,沈唯午间又留了褚浮云用了午膳。
待过了未时——
褚浮云才提出告辞,临走的时候是墨棋送得她,刚刚走出长廊,她便开口问道:“我听说那孩子进府了?”
“三日前来得,如今安置在外院的文渊馆…”
墨棋本就是沈家出来的家生子,如今和褚浮云说起话来自然也没个遮掩,等前话一落,她是又轻声跟了一句:“夫人待大少爷虽然冷淡却也未曾为难他,就连送过去的奴仆和东西也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褚浮云闻言便点了点头,她步子走得慢,声音虽然如常,可若细听还是能辨出几分无奈:“岁岁能这样做自是最好不过的了,不管怎么说,那孩子都得叫她一声母亲…只是若让夫君知晓她如今这般懂事,怕是又该心疼了。”
倘若能够一直天真得活着,谁又愿意这样长大?
墨棋自是也明白她的意思,她仍旧扶着褚浮云,待快走到影壁处的时候却是又提了一句:“不过,夫人近些日子有些奇怪…”她这话说完见人朝她看来便又跟着一句:“夫人醒来后就不曾提起过国公爷。”
褚浮云听得这话倒是有些不以为意,只说道:“陆步巍做出这样的事,纵然情有可原,可岁岁又岂会这般轻易就原谅了他?”
等这话一落——
她便由人扶着坐上了马车,而后是又同墨棋吩咐道:“近些日子你们若是没有必要也别提起他,省得岁岁听着难受。”
墨棋闻言自是忙应了“是”。
马车起行,而她眼瞧着马车越行越远,心中却还有一句话未曾说出口,夫人那样子根本不像是伤心或是怨恨,倒像是根本不在意…只是怎么可能呢?夫人和国公爷感情深厚,又岂能真得不在意?
许是她这些日子太累了才瞧岔了。
墨棋想到这便又摇了摇头,而后是朝来路归去了。
…
翌日清晨。
沈唯刚用完早膳,李氏便带着陆觅知过来请安了。
李氏原是陆步巍房中的丫鬟,性子柔和为人也很是老实,原身嫁给陆步巍后过了两年也不曾有孕便做主抬了李氏为妾,允她生养…这陆觅知便是她的女儿,也是陆步巍唯一一个女儿,当然如今还要加上一个陆起淮。
陆家没有早间要立规矩的说法,原身也从来不用李氏过来伺候,不过她倒是个实诚人,不拘酷暑寒冬每日都会领着陆觅知过来请一道安。
原身虽然不喜李氏,可待陆觅知倒是有几分宽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