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韩氏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不免高了些。围在火堆旁的众人这时都看了过来。
“嫂子,你小声些,我这不是和你商量吗?我们家不是因你家牵连才流放的吗?要不是叔父牵连我等,我等这时还过着有下人伺候的日子呢。此时就分你家这点银子,你还不愿意了?”
“岂有此理,这事情说出去谁不觉得荒谬!妯娌你这话敢说给我公公听吗?你去问我公公,若是我公公说同意对半分,嫂子我这里绝无二话。”
吴氏说的话太丢人,韩氏这时不免觉得,若是这话传出去,众人知道她有个这么丢人的妯娌,她都没脸见人了。
对于韩氏说的没有回旋余地的话,吴氏听了,不在乎地冷笑来了几下。她不信韩氏敢将她的话传出去。两家长辈是亲兄弟血脉,若是她名声不好,韩氏一家脸上难道会好看?
李媛拉扯了吴氏几次,吴氏看向女儿。
李瑗小声埋怨道:“娘,你不要闹了,你这样看上去真市侩!”
“市侩?我不市侩,到了流放地你我吃什么,喝什么?”
这段时日流放路走得非常辛苦,加之对以前李瑶一家从崖州回来的落魄样子印象深刻,故而李瑗也知今后的流放路没有银子做依仗,那会相当辛苦的。故而这时她蜷了蜷拉着母亲袖子的手,不再阻拦母亲了。
虽对妯娌一家有愧疚,但韩氏却也不是好缠磨的。故而吴氏却也没得惩。她知道分得银子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她还是想要看看妯娌一家的底线在哪里。
五百两刨除给祖母的五十两,再刨除给官差的三十两,李瑶手里最终还能剩下四百二十两。
一方面和喜来居的买卖还没完全做成,李瑶有些心思不安;另一方面想到自己若是得了这银子,能给自家表哥一些买卖本钱做买卖,以后到了流放地自家便不用愁最开始的日子。故而李瑶这一晚激动得有些睡不着觉。
折腾了许久睡不着,她最终爬坐了起来。但这时她却看到带着脚铐的季墨轩,盘腿沉默地坐在火堆旁,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事,显得心事重重。
两人近些日子不接触不说话,就连他那妹妹静宁郡主也不和她说话了。故而她只是因好奇看了对方一眼,接着便也没在意对方为何这么晚还没睡了。
怕闹肚疼,李瑶想喝些热水。故而此时她拿着陶罐准备去外头溪边舀水烧开了喝。她从小胆子就大,加之溪水离着她们歇息的寺庙也不远,故而她也没在害怕。
她捧着陶罐轻手轻脚地出去了,季墨轩看着她那背影好一会。他想着两人之间其实也没什么大仇私怨,自己何苦对人家说话刻薄。他心里苦闷,有对自家两个兄长的担心,也有对未知前程的迷茫。故而这晚他久久无法入睡。
从流放之初到如今,这姑娘身上总有股子由内而外的韧劲,好似这韧劲是不惧任何风霜雨雪的;也好似这韧劲在任何落魄情形下都能挺拔如松,能屈能伸。
同时从流放之初,这姑娘也从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改善自身处境的机会。他不知这年纪比她还小的姑娘内里为何会有如此大的韧劲?尽管他知磨难会磨练人的心志,但知道归知道,遇到归遇到,此时他心里更多的愁绪烦闷却是对自家以后前程的担忧。
想到这里,季墨轩就忍不住想和人说说他这些心事,而李瑶看起来是他认为的好人选。他觉得似乎如此,他心里的迷茫和担忧就能减少些。
其实这少年且不知,李瑶也曾经对未来很是迷茫担忧甚至恐慌。譬如流放之初李瑶那内心里演绎的狂乱马氏咆哮体,还有她那要崩碎的向日葵意志。
季墨轩尽量轻手轻脚地出了寺庙门。在母亲吴氏身后躺着的李瑗这时却撑着胳膊半坐了起来。坐起来后,她定定看向外头黑洞洞的天色,不知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