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讷愁眉苦脸的说道:“这个事情本来我也是不在意的,直到家里人来信说了这个事情,我才觉得真的不能继续观望下去了,你知道东南倭患的,虽然之前苏松倭患被你平定了,可是各地倭寇的数量并未减少太多,大规模的倭寇不敢出现了,城池也不敢去打了,但是小规模的倭寇还是成群成群的往乡村等地跑,乡村内可没有驻军守护,大量百姓死伤,全逃入城池内,自然也没了收入,沦为难民。
既然遭了灾,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个税收自然是可以减免的,可是实际情况不是如此的,我家里居住在城内,还算安稳,收入也算足够,可是家里的一些亲戚都是在各地乡村经营田产的,这一遭了灾就没了收入,税吏还是横征暴敛,大家都快没活路了,他们就找到我家里,求我爹娘,我爹娘又有什么办法,就写信给我,让我看看有没有办法可以想想。
可是我……平之你也知道,咱们翰林说起来是清贵,是储相,可真要算起来,连个捕快都不如,什么权力都没有,哪里能对这种事情指手画脚呢?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给陛下上书,直言三吴之地苦楚,请求陛下允许受灾之地减免税收,至少等朝廷把倭患给平定了,让他们安居乐业,有了收入,再去征收赋税啊!你说呢平之?”
严讷的话像一柄重锤锤在了郑光的心里,郑光知道自己的家,家住在苏州城内,十分安全,族人都在苏州城不远处的太湖之畔经营田产,更安全,所以自己家里根本不用担心这些事情,加上自己考取状元做官之后,家中的赋税已经被免掉了,族人们也完全不用担心交不起赋税,而严讷的家人不一样,失了地,没了收入,如何交得起赋税?
严讷还是官身,直系亲属一家是可以免赋税的,不过旁系是免不掉的,而更多的百姓们没有官身,没有土地又如何交得起赋税?交不起赋税,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呢,我可以做些什么?”郑光问道。
严讷脸上闪过惊喜之色,开口道:“咱们一起写一份奏折,你我二人署名,我一个人人微言轻,平之你好歹还是立下过功勋的人,咱们一起写,分量重些,咱们还可以请夏阁老递交给陛下,请陛下免除当地赋税,就算不免除,也要减免一些,否则,这日子真的会过不下去的!平之,你的字写得好看,你来写,我来口述,如何?”
郑光点了点头,说道:“好,就这么办!”
说干就干,刻不容缓,郑光便回到屋内,拿起笔墨,和严讷一起去了一间没人的屋子内,严讷把自己构思多日的文字一点点口述出来,郑光施展自己的书法本领,一笔正气凛然的楷书将东南百姓之困苦写的淋漓尽致,充分表达了东南人民期待免税令就如同期待自己的孩子出生那样的情感!
接着,两人就以翰林院翰林的身份前往西苑内阁值房,请求夏言夏阁老的接见。
夏言听说郑光和严讷两人来求见自己的时候,是有些纳闷儿的,他一向不怎么管翰林院的事情,他的精力都在处理国务上,即使接下了翰林院掌院院士一职,主要挥作用的其实并不是他,而是其余的老翰林们,翰林院一直都是如此,老的带小的,旧的带新的,继往开来,所以夏言甚至连翰林院有多少人都记不清了。
他有限的大脑空间需要记住的数据基本上都属于户部那一抹抹惊心动魄的记录。
不过他觉得这两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他,尤其是郑光,那个他觉得最遗憾的孩子,所以思来想去还是答应了,抽个几分钟出来见见他们,也算是给自己放松一下,夏言便放下了笔,揉了揉写字写的酸胀不已的手指,活动一下快要僵硬的脊椎,舒了口气。
很快,他就看到郑光和严讷出现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