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摇头解释,“我不是不管,我听别人说,没成亲前,不好对婆家指指点点,让人笑话。”
李石道:“如果在家里有长辈在,是应该谨慎些,现在在外头,不必忌讳那么多。这宅子盖起来总归是咱们两个住,住得顺心合意最好……再者,咱们亲事已经说定了,你都不曾给我缝过件衣衫,我看我大哥倒是有不少你做的衣裳。”
春桃又红了脸,“那是因为他是阿桂的先生,除了束脩之外,每年还得供着衣裳。”
“以后把他衣裳省了,改成给我做。”李石毫不客气地说, “我冬天棉袍还没着落,京都比江西冷得多,你给我多絮棉花,做得厚实些。”
春桃咬着唇应了。
一顿饭下来,春桃额外多了许多事情,除了冬天的棉袍子之外,还得给李石做两双鞋,一双厚底单鞋,一双夹棉毡鞋。
袜子自然也不能少,他穿袜子重,至少四双才够换。
再就是,每隔半个月得到小沟沿看看宅院进度,顺带着探望李石一次。
春桃抱怨不止,心里却莫名地踏实了许多。
回到榆树胡同,春桃瞒下了素纹说杨芷的那些话,却把那张两千两的银票交给了杨萱。
杨萱笑叹声,“他也是用了心思,你就别胡思乱想,安安生生地准备嫁妆……既是得了银钱,就准备得体面些,别让人轻看了。”
春桃用力点点头。
日子过得极快,一晃眼就到了中秋节。
杨萱家中不便饮乐,只动手做了几样素馅月饼,算是应景。
辛媛遣人送来节礼,顺道写信说她有喜了,五月中怀上的,刚满三个月,张太太要她回真定养胎,怕赶不上杨萱的及笄礼,特地送她一支簪,提前祝贺。
辛媛是去年十月二十三在真定府行的及笄礼,正月圆的房。
张太太觉得她还是年轻,不想让两人天天腻歪,便把辛媛留在真定,直到清明节才让张继将她接到京都。
果然,两人凑在一起就忍不住,才一个月就怀上了。
辛媛这是头一胎,张太太怕张继闹她,故而将辛媛带回真定。
杨萱跟辛媛见面不多,却是经常书信往来。
辛媛仍是心直口快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这封信里就表达了对张太太的不满,“……我觉得怀孩子跟没怀没什么不同,胃口还比以前好了很多,相公也不想让我走,但是母亲很坚持,我们也没办法……好在,母亲应允我孩子过了百岁后,就不拘着我在京都住,算起来还得有一整年才能见到你。”
杨萱感慨不已。
张太太管束辛媛是为她好,也不曾往儿子身边塞人。
如果当初杨芷嫁给张继,想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可见俗语说的不错,“生死在天富贵由命”,有些事情早就在命中注定,强求不来。
过完中秋节,再过十几天,萧砺陪杨萱回田庄上坟烧了纸钱和香烛,又请和尚做了三天法事,撤掉了田庄屋里白帷,将白烛换成红烛,廊檐下的白灯笼换成红灯笼。
除服礼算是成了。
杨萱早给杨桂准备了新衣,宝蓝色的直缀,衣襟处绣着两朵小小的紫红色的宝相花。
她则换了件嫩粉色的袄子。
袄子式样极简单,上面没有绣花花草草,只在腰身处捏了两道褶,便是这两道褶将她的腰身完全衬托出来,柔软而纤细。
往上是让人心动的美好弧度,往下则是一汪静水般的湖绿色罗裙。
整个人仿若亭亭莲花,清婉素雅。
萧砺看得心头火蹭蹭往上蹿,回到京都就迫不及待地让李山写聘书。
李山拿乔,“聘书可不是随便写的,不得一钱,何以润笔?”
萧砺冷冷地看着他,“开个价?”
萧砺长得身高马大,李山也不矮,两人身形仿若,又都是粗犷的长相,远远看上去好像两尊对峙的瘟神。
杨桂跟薛大勇吓得大气不敢出,偷偷溜进内宅告诉杨萱,“萧大哥跟先生打起来了。”
杨萱大吃一惊,提起裙角往外跑,才走出院门,就见萧砺大步走过来。
杨萱奇道:“不是跟先生打起来了吗?”
“他讹诈我,”萧砺目中流露出丝丝笑意,将手里纸笺递给杨萱,“让他写了聘书。”
聘书就是定亲文书,上面写着两人生辰八字,男方交给女方家里供起来以验吉凶。
杨萱接过看一看,弯起眉眼,“我这就摆香案。”
萧砺道:“之前合过八字,都说是极相合的,不用供奉,你收着就成。”
“这是有讲究的,”杨萱笑道:“咱们已经略去许多礼数,这个不过是供奉三天,只当是禀报祖宗一声。”
萧砺抿紧嘴唇不再相劝。
杨萱在厅堂的正北方位架起供桌,摆上香炉并四碟瓜果,再恭恭敬敬地将聘书放在供桌上,上了三炷香,跪下拜了三拜,低声念道:“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女杨萱愿与萧砺结成夫妻,愿列祖列宗成全。”
萧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举动,悄悄攥紧了拳头,“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萧砺誓要娶杨萱为妻,你们成全也罢,不成全也罢,这亲事我结定了。”
他是去合过两人八字,可先后找过三位高僧,又去净虚观请道静法师参合,都说杨萱从八字来看是已死之人,不可为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