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散去,内院一时静了,大夫人不愿久留,可临走时婆婆却吩咐她:“家里近来不太平,叫外人看不少笑话,原本该借此机会,好生热闹一番,一则感沐皇恩,再则让多事的闭上嘴。可我想着,平瑞离家才没些日子,你弟妹身上不好,你二弟心里也不舒服,再有镕儿不是那爱虚荣张扬的孩子,酒宴就免了吧。若有亲戚世交送贺礼来,你打回礼便是,一切低调才好。”
大夫人欠身道:“媳妇正有此意,不然我们热闹着,弟妹他们瞧着,心里该多难受。”
老太太笑意深深,对儿媳道:“镕儿有出息,是你的荣耀,如今平珒还小,将来长大了,必然也不会给你丢脸。映之和敏之虽是庶出,但自小养在你身边,如今念书写字又长进了不少,将来送她们出嫁,必定是风风光光,这都是你们两口子的福气。”
大夫人笑得僵硬,敷衍地道了声谢,一转身就目露凶光。
她心里明白,老太太并非要恶心她,就想她将几个孩子视如己出,好生抚养罢了。
在任何人看来,走这一步,不仅立下慈母美名,将来老了更能有所依靠。
可人各有志,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大夫人走出卧房,芮嬷嬷侍立在门前,见大夫人袖子底下露出半截包扎伤口的纱布,言姑娘看的不错,果然是受了伤。
之后描述给老太太听,担心地说:“莫非大小姐心里记得,是大夫人害了她的骨肉?”
老太太心痛不已:“是她造的孽,也是我造的孽,我的涵儿……”
芮嬷嬷劝道:“您别急,今日言姑娘一定会和郡主商量好。”
老太太实则也有顾虑:“我本不愿与王府走得太近,王爷生死不明,皇帝态度暧昧,将来的事谁又知道呢?可涵儿成了这样,实在顾不得将来的事,我总该让孩子活命吧。”
这一边,尧年来探望二夫人,可姜氏形容憔悴,又心情不好,根本不愿见人,再者她一贯在贵妃手底下,对贵妃惟命是从,又怎好与贵妃娘娘死对头的女儿亲近。
便只有少夫人在门外迎候,她与尧年也算是表姐妹,说得上话,代替婆婆收了礼物,就请扶意领郡主到清秋阁招待。
尧年见表姐的双眼红肿如核桃,问道:“姐姐怎么哭了?”
少夫人怎敢在外人面前说婆婆的不是,她嘴又笨,支支吾吾根本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好在扶意体贴,上前为她解围,到底是将郡主请走了。
少夫人松了口气,再回卧房向婆婆复命,二夫人恹恹地问:“方才隐约听得外头很热闹,什么事?”
“家里,有喜事。”少夫人心里很害怕,知道婆婆一定会生气,根本不愿她问自己,就连下人们也有眼色,本是不打算提起。
二夫人恼道:“说话支支吾吾,你能利索些吗?”
少夫人哆嗦着说:“三弟他、他高升禁军统领。”
“他才多大?就当上统领?”二夫人睁大眼睛,“他何德何能?”
少夫人说:“可那是为皇上挡箭的功劳……”
“你闭嘴!”二夫人怒道,“那小子就是运气好,打出生起就运气好,有他在,我珞儿还有什么前程。都怨你,我当初就不该松口,娶你这个庶女进门,宰相府真是一点不把我珞儿当女婿看待。老相爷但凡提拔一些,珞儿早就平步青云,还有我瑞儿……”
少夫人满心绝望,双耳轰鸣,头晕眼花,盼着有个人能来带她走,她在婆婆跟前,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而此刻,清秋阁里,小妹妹们被香橼带出去踢毽子玩儿,扶意和韵之陪着尧年说话,避开闲杂之人后,扶意便说了老太太的吩咐,要想请王妃娘娘示下,能否见一面儿媳妇。
尧年自然急着想见嫂嫂,奈何母亲也诸多顾虑,此刻便是道:“等我今晚就回母亲,明天一早,我再来送礼恭贺三公子高升,再告诉你们消息和安排。”
扶意了解韵之护家的心思,便主动说:“我想着,若是娘娘愿意一见,还是我们把世子妃送出来好,万一在这府里相见,叫人瞧见不好开脱。送出去了,即便被现,也说不清是去了哪里,便与王府不相干。”
尧年道:“我会一并转达母亲,到时候……”
“小姐!”可尧年的话还没说完,只见绯彤急急忙忙跑来:“小姐,您快回去吧,少夫人、少夫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