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在她身边,他的心无法冷硬。
不,她不同意。明明是他们的壳都更冷更硬了,可他们之间,是愈温热柔软的核,联系着啊。
简瑶快走几步,问薄靳言:“你觉得我们会现什么?”
薄靳言答:“我们也许会揭开一段尘封的历史。”
有趣的是,再往山上走了一段,又有了路。不过并不是那么明显的路,杂草被踩踏,路径稀疏,像是被人走出来的。搜索队便沿着小路继续扩散推进。很快,到了一处岔路口。
那是一片树丛,从地上的痕迹看,左右两侧都有人走过。
方青蹲在地上看了一会儿,说:“右侧有模糊足印,布鞋,男人,42寸。身高应该在160-165左右,看样子像是老人。后跟着力、磨损严重,鞋印中有少量牛粪,很可能是当地农民。左侧草已干了,路径也不那么明显,看样子很久没有人走过了。”
薄靳言在两条路旁都侧耳倾听了一下,然后下了决定:“走左边。右侧的路离公路太近。’他’不会选择这样的位置。”
……
刑警:“前面怎么走,一面是阳坡,一面是阴坡。”
方青看了一会儿说:“先搜索阴面。因为阳面光线照耀,更容易暴露自己。”
薄靳言:“同意。”
……
“悬崖上果然有山洞!”安岩喜道。
薄靳言淡淡地说:“不用看,浪费精力。”
“为什么?!”
方青淡淡地“欺负”了一下安岩除IT以外的智商:“因为尸体搬运难度太大,容易跌落峡谷、留下痕迹。而且当年的小孩们也爬不上去。”
中国警察擅长“人海战术”,并且也依据高超的刑侦技巧、坚韧的决心和人海战术,造就了“命案必破”的出色业绩。但眼前这么大一片山区,如果一寸寸搜索,只怕要派出500警力,连续搜索好几日,才会有收获。
可是今天在薄靳言这一队人的带领下,才百余警力,才一天时间,已经搜索得快差不多了。随着暮色渐渐降临,目标区域一寸寸缩小。他们仿佛离真相,也越来越近了。
天就快要黑了,搜索难度越来越大。
他们面前,是一片密林。
这片密林,地处于3/4的山腰上,阴面,距离公路很远,几乎没有人迹。地质坚硬,无法种植任何有价值的农作物。但是,并非艰难到无法通行。虽然看地图离公路很远,但方青现,密林的背面看似坡很陡,实则只是山石林立,且有很多捷径。若从中穿行,从公路上到这片树林,也只需要一个小时。
不找不知道,可以说,这里几乎是一个得天独厚的藏匿地点。
“有现!”有刑警喊道。
简瑶等人循声望去,摇晃的手电筒光线中,夜幕的映照下,树林深处赫然有什么东西一排排立着。
离得近的警察已看得分明:“是铁丝网!”
大家都是热血一荡——在这样荒无人烟的深山里,出现人为铸造的铁丝网,还不叫人激动吗?
几个离得近的刑警,已经快步冲了过去:“里面好像真的有个山洞!”
他,把山洞用铁丝网围了起来?
简瑶等人紧随其后。就在这时,薄靳言耳朵一动,听风辨声,出声示警:“当心!”然而已经晚了,冲在最前面的一名刑警,已失足掉了下去。堆积的枯叶草丛下,居然挖有陷阱!只听那刑警一声惨叫,方青冲到前头一看,一米多深的陷阱,里头竟然竖了数根尖木桩。好在木桩不是很长,洞也不是很深,那刑警被刺中后背和大腿,流了很多鲜血,但看起来并没有生命危险。其他刑警立刻小心翼翼地将他从陷阱里拉出来,派人送往山下治疗去了。
“是为了防止野兽和万一有人误入。”方青说。
薄靳言点头。
警察们避过了那些陷阱,来到铁丝网前,方青拿出携带的工具,剪开铁网。就在这时,安岩盯着铁网,忽的一愣。
因为他看到铁丝网顶端,有个黑色小装置,刹那有亮光闪过。
他一拉薄靳言的胳膊,说:“老大,我想我们可能已经惊动他了。他会知道我们已经来了——铁丝网上装有信号射器。”
薄靳言却答:“意料中的事。他那样谨慎周密,怎么不会给自己设置最后一道预警屏障?而且他既然现世作案,那就是已经决定放手一搏,不计后果了。”他由简瑶搀扶着,也越过了铁丝网。
天已经彻底黑了。
这洞穴很深,黑而干燥,洞壁嶙峋。
起初,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没有现任何人迹。但地是平的,明显被人打理过。有几处岩壁上,还有烛台,有残留的烛液。
然后洞壁和地面上,开始出现某种深褐色的陈年痕迹。点点滴滴,一团一团,越来越多……
走到洞穴最深处时,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个天然的圆形的地下石室。洞壁上,全挂着人。
不,是白骨和腐尸。
有的还有人形,有的已成白骨。有男,有女;有少年,有老人。
有的像冯悦兮一样,被钉成蝴蝶,画在墙上。
有的背后的图案经年累月,已经模糊不清,可是双手双脚,还像蝴蝶一样蜷缩着束缚着。
一共12具尸体,便是12只蝴蝶。埋藏在这深山岁月中。
……
简瑶全身都被寒意笼罩,紧紧握住薄靳言的手。
偌大的洞穴,数十名警察,竟再没有一人,出半点声响。
……
你可知真正的杀人蝴蝶,比起那蹩脚的胆怯的模仿者,远远安静得多,冷酷得多。人命在他手,不过如蚕蛹转眼捏成粉末。
沉溺了半生,痛苦了半生。
无人可懂,无人宽恕,无人救赎。
而今,他已无法忍受那漫长折磨的黑暗,即将破茧成蝶,飞往阳光之下。
然后,心甘情愿地死于短暂的极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