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主张重本轻末,只是斩断皇帝干涉商贾的手,把工商变成他们独享的财工具。
“文人能持续投入,你们勋贵也应该如此。”柳淳拍着徐增寿的肩头,“我很敬重令尊,但我也知道,他太爱惜羽毛,连自己人都不敢庇护。”
徐增寿想要争辩,柳淳摆手。
“你听我说完……梁国公蓝玉是个莽夫,但他说过,自己肩负着开平王的重托,不能让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老兄弟吃亏,所以他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到处得罪人。我不想你学蓝玉,而且他的思路也不对。我只是希望你能用另一种办法,延续勋贵的荣耀。钱在手里了,多多培养勋贵子弟,能上战场领兵的领兵,不能打仗,也要学会经营,把家业扬光大。还有想办法办学,培养人才,你们要在朝堂上,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人。而且你们要熟悉朝廷的规则,要有策略……”
柳淳耐心讲着,徐增寿眼睛睁得老大,充满了惊骇!
讲得太好了,每一个字,都价值千金。
其实从现在的处境就看得出来,常遇春死了,常家就完蛋了,徐达死了,徐家也不行了,李文忠死了,李景隆就是个玩闹……勋贵最大的问题就是一代不如一代。
文官可以人才辈出,百花齐放,勋贵只会路子越走越窄……
“文人是官商两条腿走路,你们呢,应该是军钱两开花!而且有了钱之后,还要想办法左右舆论,如此才能跟文人分庭抗礼,懂吗?”
徐增寿激动的热泪盈眶。
啥也别说了,柳淳这是真正为了武人勋贵着想啊!
徐增寿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大哥,让小弟自肺腑,叫你一声大哥吧!你说得太好了!”
徐增寿感激的稀里哗啦,“那个,大哥,小弟就想请教一件事情,你看得这么准,又有这么好的应对之策,你,你怎么不出来啊?大哥愿意站在勋贵这边,小弟一定为了大哥,鞍前马后,谁敢不服,我饶不了他!”
“咳咳!”
柳淳才没有那么傻呢!
自从他知道自己可能让老朱扔进漩涡,不得不面对太子身边聚集的那些人之后……他就在酝酿,坏水憋得不是一天两天了。
既然没法违抗老朱的旨意,那就再拉一个倒霉蛋进来,一起分担炮火。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徐家的积淀,以徐增寿的才识,还是能帮得上忙的。
所以柳淳就上演了一出感人肺腑的兄弟情深。
“我能帮自然会帮,当说到底,要看你们自己的努力。而且毕竟我是陛下的心腹,还是很重要的那种,我在外面,能帮你们更多。”
柳淳很不要脸的自封为天子心腹,徐增寿还真没法揭穿他,跟太子一起来的,王命旗牌给了柳淳,连太子都没有,谁敢说不是心腹,立刻啐你一脸!
徐增寿咬了咬牙,用力点头,“我明白了,老子英雄儿好汉,都到了这个时候,我们自己还不争气,那就活该被人碾死!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办!”
徐增寿杀气腾腾,一副时刻要拼命的架势。
柳淳颇为满意,他找到了朱标,“殿下,这是臣拟定的最后方案,皇家银行向苏州钱庄注入一千万贯资金,收购全部的股份。改苏州钱庄为皇家银行,苏州分行。另外,针对所有资金陷入困境的苏州作坊商号,进行救助。为了保证商号的正常运营以及充裕的还款能力,需要他们出让六成的股份,这六成股份当中,有三成交给皇家银行直接掌控,另外三成,则有外贸总会掌控。”
所谓外贸总会,就是柳淳在对各藩国进行贸易的时候,设立的确定参与外贸资格的商会。这个商会的背后,就是京城大多数的勋贵!
“殿下,目前苏州作坊商号,背负沉重债务,要想还钱,最好的途径就是外贸,从海外赚钱,快速脱困。而进行外贸,又离不开皇家银行和外贸总会,这是分不开的事情,所以臣觉得,无论苏州的商人答应与否,都必须这么办!”
柳淳又把预估的清单,递给了朱标。
朱标盯着上面的数字,脑袋涨得生疼!
三成股份,只要恢复了正常价值,折算起来,至少在八百万两以上!而在他的袖子里,还有一封汪睿递来的,苏州商人的血书,他们恳请太子殿下,不要趁火打劫,要留着苏州的斯文元气!
一面是实实在在的利益,一面是士绅商贾的泣血哀告,究竟该站在哪一边?朱标陷入了天人交战……他确乎明白了,老朱让他来,是要他学什么!
就在当下的苏州,原本华丽的面纱都撕扯下去,只剩下最单纯的利益之争。柳淳不是没有私心,他要是一心为国,就不会拉勋贵进来,可相比之下,文官士绅,他们要得更多……“假如拒接了血书请愿,孤一定会被骂得很惨吧!”
朱标喃喃自语,目光渐渐坚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