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自然也就没能瞒得过郁棠。
她一愣,随后心里一阵轻松。
觉得若是这门亲事就这样作罢了也没什么,她还可以继续几年这样轻快的日子。只怕家中的长辈心中不快,毕竟人也相看了,家里对卫小山也很满意。
她去见了陈氏和王氏,见她们在她面前强装笑脸,不由对自己的不以为意生出愧疚,忙道:“姆妈,大伯母,好事多磨,没了卫家这门亲事,只能说我们缘分不够,您二位不必伤心难过。”
“你这孩子,”陈氏打起精神来安抚郁棠,“大人的事少插嘴,你的婚事姆妈知道该怎么办,你好好呆在屋里把鞋面绣好就成了。”然后赶了她去屋里做女红。
郁棠只得叮嘱双桃一声,若是卫家有人来就来报她一声,让她也知道他们家和卫家的婚事出了什么岔子。
双桃苦着脸应诺。
卫家直到过了午时才来人。
而且是卫家的长子卫小元和媒婆一起来的。
还两手空空,穿着素衣,在腰间系了根孝带。
郁家的人心里咯噔一下。
陈氏和王氏在屋里嘀咕:“卫家这是谁没了?他们家刚和我们家阿棠要说亲,不会扯到阿棠的身上吧?”
王氏当机立断:“走,去看看!”
按礼,卫小元先去见郁文。
陈氏和王氏包括得了信的郁棠,都在郁文的书房外面听着。
“郁伯父,”卫小元红着眼睛,满脸悲痛地道,“是我们家小山和郁小姐没有缘分,小山,小山他昨天晚上出去捕鱼,没回来,早上我们才现,他,他溺水了!”
“啊!”还准备给卫家一个下马威的郁文手一抖,茶盅落在地上,“哐啷”一声,茶水溅到了他新换的胖头鞋上。
“怎么会这样?”他大怒,“你们家不知道他要定亲了吗?他还跑去捕鱼?你们家就缺这点银子?”
他心里却直呼“完了、完了”,他们家阿棠刚刚和卫小山议亲,卫小山就死了,这“克夫”的帽子只怕是要扣在他们家阿棠的头上了。
偷听的三个人也呆住了。
郁文的话说得刻薄尖酸,卫小元刚刚丧弟,换个人都会和郁文吵起来。卫小元不仅没有和郁文吵起来,甚至连句重话都没有,还忍着悲痛道:“郁伯父,这件事是我们家不对。我之所以这时候才来,是因为来之前阿爹和我商量了半天,就是怕坏了郁小姐的名声。我爹的意思是,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和郁家小姐相看的是我们家老三,但我们家老二出了这样的事,一时半会不能和你们家议亲了。你们家就说等不得,再给郁小姐寻门更好的亲事就是了。当初也没有说定是和我们家老二议亲还是和老三议亲。”
“啊!”这又是个意外。
郁文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屋外偷听的三个人,特别是陈氏和王氏,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这么好的人家……这么好的孩子……”陈氏甚至忍不住就呜咽起来。
郁棠想到卫小山看自己时欢喜的眼神,也跟着无声地哭了。
郁文和卫小元听到动静赶出来,看见三个泪如雨下的人,郁文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人慢慢地缓了过来,歉意地对卫小元道:“刚才是我说话有欠思量,你不要责怪伯父,谁遇到这样的事,心里都不好过。你也多劝劝你父母,节衰顺变。我等会跟着你去家里看看,让她堂兄去给小山上炷香。”
卫家这样地讲道理,丧子之痛时还能顾及到郁棠的名声,他们应该心存感激才是。
卫小元很是意外,看了几眼一面落泪一面劝慰着长辈的郁棠,心中一酸。
这大约就是情深不寿了。
小山知道郁家也瞧上了自己,一直兴奋得都不知道怎么好。
可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意外。
若是这两人能成了夫妻,该有多好啊!
不过,小山不在了,郁家没有避之不及,郁小姐还因他落了泪,小山泉下有知,想必也会高兴的。
他想宽慰郁家的人几句,郁文已拍了拍他的肩膀,痛声道:“我这就去换件衣裳,让人唤了阿远过来,我和你到你家去。”
卫小元犹豫地看了郁棠一眼,想跟郁棠说说自己的弟弟,转念又想,就算郁棠知道了又如何呢?不过是更伤心罢了。若是以后过得好则已,若是以后遇到不顺之时,总想着这门没成的亲事,岂不是让她以后也过得不安生。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朝着郁家女眷郑重地行了个礼,出了郁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