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棠闻言在心里冷笑了几声。
什么叫不用管了?
既然让她别管,那就别告诉她啊!
一面让她别管,一面又事无巨细地告诉她,这是什么意思?
怕是裴宴又开始心口不一了吧?
如果没有之前裴宴的讽刺,郁棠想着裴家对她的好,想着裴宴对她的帮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可自她被裴宴讽刺之后,她觉得自己平时就是太惯着裴宴了,裴宴这才会肆无忌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让着你,你说的句句字字自然都金贵。
我要是把你放下了,我管你去干嘛!
郁棠打定主意不管裴宴了,说话自然是如同对待贵客,敬重又热情,至于会不会去办,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那我就替我家里人谢谢您了。难怪别人都说三老爷宅心仁厚,跟着您有汤喝!”
裴宴听着这语气怎么那么谄媚!
郁棠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啊!
裴宴不由仔细地打量郁棠。
或者是因为此时是在屋里用早膳,她穿了件半新不旧的茜红色八宝纹的杭绸褙子,乌黑亮泽的头整整齐齐地在脑后挽了个纂,露出明艳的眉眼,像那辰时的朝阳,漂亮得夺人眼目。
裴宴皱了皱眉。
若是以前,郁棠肯定要追问他出了什么事,而此时,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笑着推了推手边的茶盅,道:“您喝茶!这是前两天杨三太太送的‘雪水云绿’,我喝着觉得还成,就拿了这茶待客。说起来这名字取得也挺别致的。‘雪水’,我刚开始听见的时候还以为是因为这茶产在高山雪峰的北方呢?没想到杨三太太说,是因为这茶产自雪水峰……”
她絮絮叨叨地,像在说家常,仔细一听,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裴宴最讨厌这些家长里短的,有时候郁棠也会在他面前说这些,他并不讨厌。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听着就有些烦躁,总觉得郁棠话里有话,他又抓不住脉络似的,有些无力。
他干脆就打断了郁棠的话,道:“江家的事,你可有什么说的?”
郁棠就是要怼裴宴。索性有样学样,正色道:“我看您都安排好了,我出身市井闾巷的,也不懂什么大道理,您这样安排,肯定有自己的用意,我们听着照做就是了。能有什么说的?”说完,还露出一幅恍然的样子,忙道,“郁家受您恩惠多多,我回去了就跟我阿爹说,让我阿爹亲自上门给您道谢。“
我是想让你父亲来道谢的吗?
裴宴气得不行,觉得这儿坐垫是硬的,茶是淡的,屋里还弥漫着刚才的饭菜味,他多坐一刻就多难受一刻。索性站了起来,道:“既然你没有什么说的,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等回了临安,我自会和你父亲去说。”
郁棠见他要走,也没有留他,笑盈盈地应“是”,送了他出门。
裴宴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他觉得郁棠肯定没有领会到他是什么意思,要是知道他这是在给她们家送钱不说,还想着法子把她们家带进了苏浙大商贾才能进入的商圈,就不会这样地冷淡了。
要知道,从前他就只是送了她几株要死不活的沙棘树,她都很是感激,说了一堆好听的话。
看在这件事的份上,他再提点她几句好了。
裴宴想着,就在院子门口停下了脚步,道:“徐小姐若是要出门买带回京城的土仪,你也记得买些合适的礼物让徐小姐带回家,有来有往,才是相处之道。”
郁棠还真没有想到。
她微微一愣,觉得裴宴的好意她犯不着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炸毛,恶意也犯不着忍气吞声地不反抗,平常心就好。
“我知道!”她笑着向裴宴道谢,“多谢您提醒。”
裴宴感觉到了郁棠的真诚,觉得她这个态度还不错,满意地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的住处。
郁棠则朝着裴宴的背影撇了撇嘴,带着笔墨纸砚去了徐小姐那里。
徐小姐正在书案前裁纸,见状道:“你怎么过来了?”
免得裴宴想起什么又跑去了她那里。
郁棠在心里道,却不好跟徐小姐说,笑道:“你去我那里和我到你这里有什么区别?”又问,“三太太已经出门了吗?”
徐小姐“嗯”了一声,让阿福给郁棠整理出抄佛经的地方,然后道:“她一早就出门了,说中午和晚上都不回来用膳。你今天就留在我这里用膳吧!”
郁棠欣然答应,过去帮徐小姐裁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