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看到杨玉英的一瞬间,他却忽然怔了下,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袁晗也折戟沉沙,在她面前总是进退失措。
不要说袁晗,平王自己都有种奇怪的紧张。
对方很自然地倚着墙壁,一条腿弯曲,另一条大长腿伸直,膝盖上放着话本,有一页没一页的翻。
脖子弯曲的弧度,身体倾斜的角度,这姿态简直不要太熟悉。
真像他的……母亲。
这半室的幽暗潮湿,似乎都变成了明亮的宫殿,窗外有花香,有微风,有明月。
母亲在外人面前,是威严,宽和,仁慈的将帅和王妃,在他们自己人面前,却有点懒惰,喜欢使性子,爱逗弄人,很是恶趣味,连太后在内,都有点怕她。
“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平王一肚子的话全吞回去,脸色瞬间变换,沉声道。
杨玉英一抬头,笑了笑,冲他拱拱手:“见过王爷。”
平王腿肚子一下子就软下来,勉强撑着才没有失态。
杨玉英端正了坐姿,面上表情严肃:“王爷不必担心,我并没有恶意,事实上就是我自己都很奇怪自己的状态。”
“我叫柳苏,是柳村村民柳树和王金花之女,自幼不曾读过书,整日满山疯跑的疯丫头。”
“可是就在山上的某一天,一觉醒来,我又变成昔年将门王家的小姐,王宜,我和你爹老平王做了三十多年夫妻,膝下养了两个孩子,一个现在成了平王,另一个当了太后……”
杨玉英话音未落,平王的脸色就涨红,指着杨玉英手指都抖:“你,你竟敢开这等玩笑。”
他甚至连追问都没有追问,踉跄着就向外走,满脑子混乱。
杨玉英心下一笑,她觉得自己脸皮越厚,欺负人家王爷,竟也不觉抱歉。
“你告诉太后一声,东南有灾,最近莫去。”
平王脑子里一团乱,出了暗室,不知不觉竟走到莳花谷。
太后正在莳花谷的凉亭里赏月,见到他,伸手招了招让他过去,笑道:“很生气?”
平王的脸色铁青:“如此刁民,该杀!”
这会儿他甚至忘了柳苏对自己儿子有救命之恩。
太后沉默片刻:“我想姑姑了。”
平王手指微微蜷缩,沉默不语。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平王府的夜色极美。
每一处都是那么的熟悉,和几十年前全无变化。
花园内每一个廊道里都挂着相似的宫灯。
宫中每年赏的宫灯都是精品。可以说每一盏灯都是美轮美奂,打造得细腻又精巧。
若是只十五赏一次,那可是太过浪费。
当年母亲还在,一喜欢将宫灯送人,二就喜欢拿其装点庭园。
如今在平王府,这习惯也不曾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