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总,还不走啊?”
“待会儿,你们先走吧。”
“那,郭总再见。”
“再见。”
继沪市分公司之后,郭智在羊城也有了分公司。她其实手边已经没了事,就是不想走而已。
离开办公室,也并不是回家。家在帝都呢,这里是羊城,只有公司租的一套酒店式公寓。那只是个临时落脚点,供项目组的人出差时住宿用的。核算下来,比次次住酒店更节约成本。
员工们都离去之后,郭智才合上笔记本,不再装作忙忙碌碌的样子。
她揉了揉太阳穴,了会呆,站起来收拾了东西。并没有立刻走,而是站在玻璃幕墙边,看了会儿街景。
正是下班高峰,写字楼下的马路上车辆拥堵。羊城的马路本就以狭窄著称,从上往下望去,便道上夕阳洒照的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头顶,像庞大的蚁群在做群体性的移动。
密集的下班人群,让街道看起来更加逼仄。对看惯了帝都宽阔马路的郭智来说,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眼晕。
令人烦躁。
她背起挎包,拎起电脑包,拉了闸,锁上门。搭电梯下了楼。
夕阳被高高的写字楼挡住,街道上看起来比刚才从上往下俯瞰更昏暗了几分。便道上匆匆忙忙下班回家的人们却比刚才少了许多。
公寓离公司非常近,可以走着回去。郭智没有立刻朝公寓方向走去,而是朝着一条餐厅比较多的街走去。
她一个人,总得填饱肚子再说。
天光已黯淡,路灯却还未亮起。
郭智不紧不慢的走在羊城昏暗却拥挤的街上,迎面而来的面孔都模糊不清,让她有了一种找不到归属的疏离感。仿佛当年刚刚离开父母,初到帝都的那个时候。
比起身旁急匆匆的超过她的人,她的脚步可以称得上是缓慢悠闲。回去也没人等她,她不着急。
但这种感觉,并不令人感到愉快。
说起来,她一气之下跑到羊城来,已经半个月了。
那天廖远企图不避孕,还妄想用强,惹怒了她。最后他非但没能做成,还被她挠了一通。
郭智当然知道廖远让着她,否则以他们俩力气的差距,他若是来真的,怎么都能得逞,又哪会挨她一通挠。
当时她觉得他让着她,理所应当。
但来到羊城之后,每天一个人往返于公司和公寓,每天一个人吃饭睡觉,她气消了,冷静下来了,开始反思。
然后她觉得……也许,有些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理所当然。
回想起那天晚上她说的话,做出的反应。郭智就想捂脸。
她死抓着廖远曾经说过的一句不生孩子的话不放,当作救命稻草。而实际上,廖远当时一脸懵逼。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什么场合下说了这样的话。
这也是当时他们为什么会吵起来的原因。
回想起来,那一晚她的言行,不仅幼稚得可怕。而且……真作!
对,就是作!
她这段时间一个人在羊城,细细的回想。才现,婚后这两年,她的脾气越来越大了。她对廖远,也越来越随性。
她想起来,老妈不止一次的念叨她:“你对人廖远好一点。”
她还曾经啐她说:“你作,你再作!都是廖远惯得你!”
路灯忽然齐刷刷的亮起来了。
郭智停下脚步,真的捂住了脸,叹了口气。
不知不觉中,在廖远面前她竟然……变成了一个又作又矫情的小女人!
而就像她妈妈一针见血的指出来的那样,她会变成这样,的的确确都是廖远惯出来的!
每每有争执,总是他先低头、先退让、先服软。她想要的、想做的,他都依着她、顺着她。
郭智也不是圣人啊,她只是一个比较能干的女人。任何女人,在婚姻中被丈夫这样宠着、惯着,想不变得娇气、矫情,想维持冷静成熟,不作不闹,还真是有点难。
廖远对她……实在是太好了。
可是……
郭智走进餐厅的旋转门,对领位员说:“一位。”
领位员引着她在一个两人的小桌落座,郭智随便点了两个菜,打了服务员,便又开始呆。
可是,对她这么好的、可以说是百依百顺的廖远……他,整整半个月都没给她打电话呢。
没有如以往那样,先低头,先服软。
很生气吗?真的生气了吗?
就那么想要孩子吗?
孩子啊……唉……
饭菜上来之后,郭智用筷子烦乱的戳着米饭。
她其实隐约猜到了廖远那么想要孩子的原因。小秋真的太可爱,她把她抱在膝盖上亲吻她肉呼呼的小脸时,都有一瞬萌生了想生个孩子的念头。
她只是,有她还不能生的原因。
廖远十有八/九是被小秋触动,意识到他的家还不够完整。廖远对“家”的憧憬和追求有多么执着,郭智是非常清楚的。
当初装修房子的时候,整个房子基本都是按照郭智的意思装修装饰,唯独客厅,廖远想要白纱帘和米色沙。当她问他为什么对这两样东西这么执着的时候,他笑着说:“我以前经常梦想的‘家’里,就是有白纱帘和米色的真皮大沙。”
郭智听了,心软得不行。这跟她原先想要在客厅运用的色调不一致。却因为廖远的坚持,修改了客厅的主题色调。
而现在,他对孩子的执着,就如同几年前,他对她的执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