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季节,风和日丽。
城郊有个果庄,去年秦珍珍去摘果子,半路坠马,才认识的魏宇泽。后来秦玥买了那家果庄的果子,大家都喜欢,秦玥就打听了果庄的主子,把那庄子给买下来,雇了人在打理。姚大江和宋氏偶尔会带着孩子们过去玩儿。
最近果子熟了,这日姚大江和宋氏又带上孩子,亲自去摘果子。宋氏一早来叫容华英,容华英说她这回就不去了。
宋氏想着容华英成亲在即,要绣嫁衣,便也没有勉强。
但容华英今日打算先给秦非白绣一个荷包。昨夜她从花园回来,就想到了要绣什么样的。
容华英的父亲容维鑫是个极其顽固的人,不然也不会把捡来的乞丐儿子当宝,认为女儿不能传宗接代。
所以容华英从小就被要求必须学女红,学琴棋书画,学厨艺,一切目标都是为了取悦男人,当贤妻良母。
容华英已经想不起,她上次做女红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好像是姚景泽还在她身边的时候。
这会儿拿起针线,也不觉得生疏。一早吃过饭,就认真地做了起来,想在秦非白今日回府之前,把荷包做好,给他一个惊喜。
窗台上放着一个半透明的琉璃花瓶,里面插着秦非白昨日送的那束野花,生机勃勃,鲜亮有趣。
阳光和煦,微风凉爽,容华英把笸箩拿到了院子里,在石桌旁坐着,又回去,把窗台上的琉璃瓶抱过来,放在院中石桌上,一抬头就能看见那束花。
想着秦非白,做着荷包,容华英神情专注,嘴角还噙着淡淡的笑意,温柔娴静。
秦珍珍到院门口,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驻足看了一会儿,才抬脚进门。
“容姨。”秦珍珍到了近前,开口叫容华英。
容华英突然听到秦珍珍的声音,有些慌张,针差点扎到手指上去,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站了起来,看着秦珍珍,定了定神,叫了一声:“秦小姐。”
容华英有点紧张。她知道秦玥和姚瑶都是支持她跟秦非白在一起的,但秦珍珍和秦珏怎么想,容华英真的不知道,而且有些担心他们会反对,毕竟温如晴还活着。
但容华英不是个多事的人,她要跟秦非白在一起,不是想给秦非白的孩子当娘,也不想找什么存在感。如果他们不讨厌她,她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帮秦非白照顾,如果他们不认可她,她也不会往他们跟前凑。她唯一担心的,只是秦非白会难做而已。
容华英想过,只要秦非白想娶她,不管谁反对,她都会坚定地跟秦非白在一起。
只是如今,见秦珍珍突然过来找她,就站在面前,容华英还是有点无措。心底里,她是希望跟秦非白的孩子都能处得好,这样秦非白也会开心吧。但她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做。
听到容华英叫她秦小姐,秦珍珍笑了:“容姨,叫我的名字就好,都成一家人了,不必这么见外。”
说着,秦珍珍走过来,看容华英正在做的荷包:“这是给爹做的吗?爹的荷包旧了,我前日给他做好了一个新的,他不要,我就送给宇泽了。想来是等着容姨给他做的呢,现在不喜欢我做的了。”
秦珍珍半开玩笑的话,让容华英心中放松了不少,连忙请秦珍珍坐下,说要去给秦珍珍沏茶,被拉住了。
“不用,我不渴。”秦珍珍笑着摇头,“容姨,说实话,我娘出家,我也心疼她,但我支持你跟我爹在一起。”
容华英神色微怔,就听秦珍珍微叹一声说:“我爹那个人,对谁都好,唯独对他自己不好。我们做子女的,也曾误解他很多年,他过去过得很苦,如今能找到一个喜欢的女子陪着,我们当然都很高兴。所以,容姨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们都欢迎你加入这个家。我也很喜欢小泽这个弟弟。”
容华英神色动容:“珍珍,谢谢你。”
秦珍珍摇头:“谢我做什么?应该是我和弟弟谢谢你。我不知道当年的事我爹是怎么跟你说的,就算说了,以他的性格,或许只是轻描淡写,像是在讲别人的事。事实上,若不是当初我们家遭了难,有些事,我怀疑我爹能憋在心里一辈子。我娘生我养我,对我没什么不好的,作为女儿,我没有权利指责她。但我也是我爹的女儿,从我爹的角度,我只能说,从头到尾,都是我娘的错。你不知道,我娘虽然出身国公府,但她没读过什么书,又贪慕虚荣,当年若不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是决计不可能有机会嫁给我爹的。那么多年,我爹对我娘,也算仁至义尽了。如今我娘在这个年纪,因为我二哥的死,总算意识到自己的过错,愿意到佛祖面前悔过,寻求一份内心安宁,是好事。她放过自己,也放过了我爹。大嫂说得对,我们做子女的,已经长大成人,真的孝顺,先要理解父母想要什么。我娘想要一份清净,她得到了。我爹想要的,就是你。”
容华英眼圈儿微红:“珍珍,你能跟我说这样的话,我真的谢谢,谢谢你的理解。”
能够得到秦非白的儿女的认可和祝福,容华英太高兴了。
“容姨你忙,等以后有时间,我还要跟你请教一下蛋黄酥怎么做,宇泽很爱吃。”秦珍珍说着,就起身要走。
容华英把她送到院门口,看着秦珍珍离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知道,秦珍珍是怕她心有顾忌,专门过来找她说那些话的,她真的很感激。
等这日秦非白回府,再过来的时候,容华英就把做好的荷包拿了出来。
“秦大哥,你喜欢吗?”容华英有些紧张,有些期待。
秦非白拿在手中,墨色的荷包上面,绣了一棵栩栩如生的树,背面还绣了一个古体的“秦”字,简单大气又雅致。
“为什么是一棵树?”秦非白笑着问,没有正面回答容华英的问题,但他用行动做了回答。把腰间的旧荷包摘下,里面的东西掏出来,放进新荷包里面,挂在腰间,满意地点点头。
对于秦非白的问题,容华英微笑着回答:“因为秦大哥就像一棵树。”坚定,可靠,伟岸,包容,善良。
秦非白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吃饭的时候,秦非白跟容华英坐在一起,他旁若无人地给容华英夹菜盛汤,容华英也给他夹菜。
两人情意绵绵的样子,让秦谡心中都惊奇不已。
秦谡印象中,当年秦非白刚把温婕娶回家那段日子,也没有过这种当众不避讳的亲近。秦谡知道,是温婕在外面时时刻刻都要保持国公府大小姐的风度,即便跟她说,都是一家人,她依旧还是恪守规矩。温婕那样做没有错,但秦非白想要的是可以让彼此都放松,一个眼神就能互相理解的爱情,温婕给他的是相敬如宾。
温婕骨子里太传统。秦非白说他们可以不要孩子,温婕坚持要生,为此付出了性命,还固执地设计,让她的庶妹给秦非白当续弦。她觉得生孩子是她的责任,死之前还要给秦非白安排好继室。选中温如晴,因为温婕知道秦非白不可能爱上温如晴,而温如晴不敢对秦玥怎么样。她太自私,仗着秦非白爱她,从不曾理解秦非白,从不明白秦非白想要什么。
所以,秦谡讨厌温如晴,但他对温婕,其实有几分恨。
容华英过往的经历,让她身上颇有几分江湖儿女的真性情。她懂礼数,但又是个很感性的人,所以跟秦非白能够有情感共鸣,眼神交汇处,分明已经有了默契。
秦谡从秦非白脸上,又看到了他年少时才有的笑容。这让他很欣慰。
作为大盛国执掌兵权的大将军,秦非白要成亲,虽然跟容华英说好,不会大操大办,只摆个家宴,但还是要跟莫云齐打声招呼的,不会遮遮掩掩。
秦非白进宫去见莫云齐,说他要成亲的事,莫云齐当场愣住。
“非白,你不是开玩笑吧?”莫云齐很意外。
秦非白微笑:“当然不是。”
莫云齐神色莫名:“那个容德明,说你抢了他的夫人,原来是真的啊。没想到你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