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修文当初去金源县当县令的事,老家这边的人自然都是知道的,也不乏有人羡慕嫉妒的。毕竟在百姓眼里,当官就是飞黄腾达了,不论大官小官。
如今,姚修文一家作恶多端,事情败露,即将被问斩的消息在青山村传开,每家每户都在议论这件事。
青山村里的人知道秦玥和姚瑶从京城回来有段日子了。倒是没有人怀疑姚修文出事是被秦玥和姚瑶诬陷的,因为消息传得很清楚,姚修文做了什么恶,大家都知道。那些事,不可能是被人诬赖的,被姚修文一家害死的人,可是真的死了。
清水镇上的赵员外,得知他的儿子赵光耀当初不是醉酒自己淹死在水潭里,是被姚修文蓄谋杀害的,已经带着人赶去了金源县,扬言要亲眼看着姚修文不得好死。
先前还在酸溜溜地说,姚家风水好,出了个王妃,又出了个县令的村民,如今背地里都在说,姚家老宅的风水定然是极其不好的!当初被赶出来的姚大江一家,后来真的达了,到京城得到了荣华富贵。而老宅那些人,最终都没有好下场。
不过姚家老宅的人,都是什么人品,青山村里的人当然也清楚。不说别的,就说姚老头和姚大海姚修文当初是怎么欺负姚大江一家的,村里的人都亲眼见过。
这天于氏挎着篮子上门来,给姚瑶送点新鲜的菜和豆腐,坐了会儿,说话间,不可避免地提到了姚修文那些人。
“本以为那姚修文当了官,能学点好,没想到为了钱财,害人性命!听说那些人做的事儿啊,真是该下十八层地狱的!不过咱们村儿有些人也是闲的,昨儿个还听有那碎嘴子的人说,二丫你当了王妃,家里人出了事,你都知道了,不能不管,你要是不管你爷爷死活,你爹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于氏有些气愤地说,“当时我就想撕了那人的嘴!真是啥话都敢说!姚修文那些人作恶,跟你们家有什么关系?谁不知道你爹是最厚道的人!”
姚瑶微笑:“婶子不必生气,有些人闲着没事喜欢乱说话,影响不到我们。”
不过事实上,在重视亲缘孝道的这个世界,不管姚老头做了什么,姚瑶不管他的死活,肯定有些卫道士要说闲话的。当然,也有些就是纯粹喜欢嚼舌根儿的长舌妇人,说那种话,未必是想要达到某种目的,但就是管不住嘴。
姚瑶知道,这是必然的。因为在外人眼中,姚大江跟姚老头的关系是断绝不了的。
不过如今,冤有头债有主,再过十多天,姚老头跟他的两儿一女都要被斩了。这样的结果就是姚瑶想要的,到时候,生死相隔,姚大江的这些所谓的亲戚家人,就真的可以彻底断绝关系,以后能清静很多。这所谓的老家,也不必回来了。
于氏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下晌的时候,刘达赶着马车,带着马明来了。
马明的伤已经好多了,不过左臂还是不能乱动,不能做活,得好好养着,避免落下病根儿,到时候就很难治好了。
马明一来,姚瑶又给他看了伤,养得不错,写了个温补的方子给他,让他抓药吃几副。马明最近瘦了好多,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
“谢谢瑶儿,我没事。”马明微笑,“是听说了姚修文那些人的事,过来看看你们。”
“那些人,跟我们没关系。”姚瑶说。
马明点头:“没关系好,这样最好。”
姚瑶问起马明家里怎么样,马明叹气:“你小姨前两日清明了些,也能认人了,本来想着许是这就好了,结果这两日又开始犯糊涂,时好时坏的。好在她也不伤人,也不乱跑,再过些日子,说不定就好了。”
毕竟是多年的夫妻,家里孩子还小,姚瑶知道,马明希望宋月芝能好起来,不只是身体和心理,她的性格也能改好,那就最好了。
“家里孩子都是红红照料的,给正儿找的奶娘是个稳妥人,孩子长得快,如今一天一个样儿。”马明提起小孙子,面上带了一抹笑意。
不管马耀祖和宋思清的恩怨情仇,如今他们都不在了,留下的孩子是无辜的。作为马明唯一的孙子,马正小包子很得疼爱,马明暗暗誓,要好好抚养教育这个孙子长大成人,不求光宗耀祖大富大贵,但一定要堂堂正正做人。
“改日我去镇上,到时候去瞧瞧小外甥。”姚瑶笑着说。
“好。”马明点头,“家里随时都有人,你啥时候过去都成。”
铺子里的伙计刘达,是马明的准女婿,已经跟马丽红定亲了,婚期在八月,距离现在就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
刘达来了姚瑶家,很是勤快,闲不住,看水缸里的水不多,挑着扁担水桶,跑了几趟,把水缸装满。看后院的鸡窝该清理了,就挽起袖子收拾打扫。完了又把后院别的地方好好清扫了一遍。
姚瑶说了好几回,让刘达坐着歇歇喝口水,他嘴上答应着,眼里都是活儿。
姚瑶觉得这个小伙子是真不错,长得也周正,勤快踏实。从认识到现在,从来也没有刻意往秦玥和姚瑶身边凑,讨好他们,就连这会儿干活,姚瑶能看出他是来家里有些拘谨,又不想打扰马明和姚瑶谈话。
一个人怎么样,看眼神就能看出来,这小伙机灵,但是很正派,是真吃过苦受过罪的,把马明当成他的恩人,没有什么花花肠子。
刘达家里没人了,到时候跟马丽红成了亲,就算是马明又多了个儿子,多少能弥补一些马耀祖死去的伤痛,是好事。
因为惦记着铺子和家里的孩子,马明和刘达就一人喝了碗水,没有吃饭就走了。来时马明从镇上买了新鲜的肉和菜带过来,倒也不花多少钱,想着秦玥和姚瑶住在村里不方便。马明临走时说,让姚瑶到镇上去的时候,一定去家里坐坐,姚瑶笑着应下。
下晌的时候,秦玥一个人骑马去了一趟县里,是姚瑶写了一封信,需要送往京城去。信中将最近生的事情都写得清清楚楚,告诉姚大江和宋氏。他们应该知道这些。
四金去了北疆寻找姚瑶想要的番茄。秦玥亲自把信拿到了平安镖局去,交给八字胡丁猛,跟他结算了上次以及这次两回送信的佣金,该是多少是多少。
丁猛死活不肯要,但秦玥执意要给,说一码归一码,最后还是收下了。
当日丁猛安排小郑带着两个人,就往京城送信去了。
六月的最后一天,一早起来,姚瑶问秦玥:“先前说的,斩的日子是不是今儿?”
秦玥点头:“就是今日。丫丫想去看吗?”
姚瑶摇头:“这会儿过去也来不及了。不过没什么好看的,不去。那些人是罪有应得。”
金源县,晴空万里,县衙前面的广场上,百姓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小地方年年都少不了命案,也年年都有人被斩,但如今要斩的,可不是普通百姓,而是金源县的上一任县令以及家眷。一次斩这么多,可是极少见的。
新任县令姓蔡,跟姚修文是同科的举人,已经走马上任了。判案之后徐文礼回了林州府城,昨夜又专程来了金源县,今日将会亲自监斩。
姚老头五日前,死在了牢里,没有熬到行刑这天。
他本就年迈,身体不好,先前生过一场大病差点都没熬过去。跟着姚修文来了金源县之后,倒是摆起了老太爷的谱儿,顿顿大鱼大肉地吃,身体倒是娇贵起来了。牢里阴暗潮湿,熬着日子等死的感觉足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而姚老头就是被活活吓死的,都死了两个时辰,姚大海才现。
被关在一处的冯波和姚秀玲,从进牢房开始,就互相撕打辱骂,多年夫妻,最后成了分外眼红的仇家。没有用刑,也搞得不成样子。
姚三郎日日哭夜夜闹,然而无济于事。
至于逃跑过,后来又被抓回来的姚二郎,成了姚修文和姚大郎眼中的“罪魁祸”。因为最早出卖姚修文就是姚二郎,一切都是因为姚二郎供述的那些事情开始的,而姚二郎当时明明知道出事,一点儿也没提醒家里的人,自己连夜跑路了,不管其他人死活,最后所有人都没了活路。
所以,姚二郎被抓回来,扔进牢里的第一天,姚大郎了狠地打他,打掉了几颗牙,打得吐血,一只眼睛都被打瞎了,还断了一跟肋骨。
而素来最疼爱儿子的朱氏,在旁边看着,像是傻了一样,没有阻止。其他人,都冷眼看着姚大郎把姚二郎往死里打。因为他们也把如今的遭遇迁怒到了姚二郎的身上。
姚大郎是个阴狠之人,如今眼见着一切都被毁了,他心中怨怒无处泄,打完姚二郎之后,听姚三郎哭闹,烦得很,又把姚三郎抓过来,狠狠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