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来的视线坦然无畏的和孙打眼的眼神对视,出声说道:“刚才孙打眼先生说自己要表一点儿浅见,他确实是说到做到,这些见解确实非常浅显……为了反驳他,我就说一点儿高见吧。希望他能够听懂。”
现场嘉宾们再次躁动起来。
这是要打起来啊?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他们自然是希望闹的越大越好。
至于还能不能拍到那件《梅妻鹤子》元青花瓶,或者说这只瓶子是古董还是赝品……都没有看热闹来的重要。
“洗耳恭听。”孙打眼嘴角浮现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确实是被江来的话给激怒了,现在也就不想再摆什么君子风范长者气度了。和一个小人摆什么君子风范,那纯粹是自讨苦吃。
既然你说我的是浅见,那我就听听你能够说出什么高见来。如果说的不好不对的-----那可就别怪我出手狠辣了。
你想和尚美一起死,我就费把力气把你们一起埋了。
孙打眼对自己是极有信心的,他相信自己的专业,相信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成果。他不相信一个年纪轻轻的家伙能够在古董鉴定这方面比自己有更深的研究和造诣。
古董鉴定是一门综合性的学科,即要读万卷书,又要行万里路。现在的年轻人又有几人愿意下这样的苦功夫?
就算当真遇到了一个「书呆子」,把古董鉴定和相关的书籍全部都通读了。可是,如果没有深厚的人脉,如果没有对那些真迹的眼瞅手摸,你又如何能够找出那些细微的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瑕疵?如果能够区别出真迹和赝品的区别?
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够有这样的机会?能够伸手触摸到那价值百万千万甚至过亿的宝贝?
听到孙打眼说要「洗耳恭听」,江来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孙先生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敏而好学,不耻下问。这样才能够把名字里面的「打眼」两字给去掉,才有机会洗涮耻辱,成为真正的专业鉴宝人士。”
“……”
孙打眼差点儿要吐血三升。
谁要把「打眼」两字去掉了?谁被人羞辱了?
打眼是外号,是别人尊敬的称呼好不好?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你到底懂不懂…..我的厉害?
可是,让孙打眼声嘶力竭的吆喝着「孙打眼是尊称」这样的话,他又实在做不出来。
别人能够拍马的马屁,但是马怎么能够拍自己的屁股呢?他孙打眼还要不要脸了?
听到现场传来的阵阵笑声,江来摆了摆手,表情严肃的说道:“大家不要嘲笑他,做学问就是要有敢于试错的勇气和精神。”
“……”
孙打眼想死了。
大家笑得更加开心了。
被江来这么一闹,现场的气氛也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江来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出声说道:“刚才孙打眼先生对这只《梅妻鹤子》青花瓶进行了鉴定,提出了自己的三大疑虑。我就一条一条的反驳他吧,告诉他错在哪里了。孙先生有笔吗?”
江来看向旁边的工作人员,说道:“麻烦给孙先生送一支笔过去,孙先生有可能需要记笔记。”
“……”
江来离开座位,大步向前,走到拍卖席旁边的位置站定,看着白雪君说道:“你先下去,我搞定他你再上来。”
“好…..好的。”白雪君赶紧退让到一边,把这巨大的拍卖席让给江来一个人。
多么骄傲的男人啊!
虽然态度很是无礼,但是-----这话怎么听起来就那么好听呢?
江来指着图片上的那只《梅妻鹤子》青花瓶,出声说道:“孙打眼先生说这只青花瓶的锡光有问题。何谓锡光?锡光又是从何而来?刚才孙打眼先生也说过,是由于青花原料在高温烧制过程中与釉熔化时依窑内气氛而起的变化。这就像是把捏好的馒头放进锅里高温蒸煮,大多数馒头还保持着原来端端正正的形状,但是偶尔也会有馒头因为位置不均衡、温差变化或者受到其它馒头的积压而有所变形。难道这变形后的馒头就不是之前手捏的馒头了吗?就变成了赝品或者异类了吗?馒头要是能说话的话,它一定表示自己很委屈。”
“我和孙打眼先生看待问题的角度不一样,我觉得,我们只需要先鉴定这些锡光是不是自然烧制而成的就成了。我觉得这锡光虽然稍显黯淡,但却符合天然烧制的特征,而且伴随着釉面下凹有哑光的苏料特质。”
“漂亮的母亲也能够生出不好看的孩子,难道你就能说那孩子不是那位母亲所生吗?出生证明证明不了?医学资料证明不了?文字和视频也证明不了?你张嘴就说人家是假的,不就是想让人家母子分散吗?”
“孙打眼先生的第二个疑虑是色阶和晕化问题。色阶和晕化也是苏料青花的特点之一。勾勒线条较深,填色青料较浅。青料都较细匀,线条边缘稍有晕化。”
“不错,正如我们所见,这只《梅妻鹤子》青花瓶呈色浓重,有放射状流散,你们看看这里……还有蓝黑色结晶和结晶线。但是,这并不代表它就是赝品。”
“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情况吗?孙打眼先生,此处应该要记笔记了,以后要考的。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原因,是因为青料颗粒较粗所致。明初永乐、宣德青花上也有类似现象。孙打眼先生如果没机会见到真迹的话,可以去台下找一个叫施道谙的,他能帮你想办法。”
台下众人再次哄堂大笑。
就连林初一一边心脏揪紧,一边又忍不住的被江来的俏皮话给逗乐。
“孙打眼先生,你玩过紫砂吗?你知道上好的紫砂泥和普通的紫砂泥烧制出来的紫砂壶有着显著的区别吧?难道那普通的紫砂泥烧制出来的紫砂壶就不配拥有姓名吗?”
“我没有说过这种话。”孙打眼反驳说道。
不过,说话力度已经不如之前强势自信。他有些慌了,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不仅仅懂鉴宝,而且还是个鉴宝高手。他对元青花是了解的,对它们每一个细节特征都了如指掌。
他反驳的话语通俗明了,但是又不缺乏专业性。自己还需要寻找更多的破绽来证明自己的观点。
“至于孙打眼先生的第三点疑虑,其实我都懒得去反驳了。”江来的言辞越的犀利毒舌,表情也是越的鄙夷不屑。“孙打眼先生说林逋终身未娶,在孤山隐居以梅为妻,以鹤为子,这是传说,是无知,也是缪误。”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这是林逋的《相思令.吴山青》,能够写出这种哀婉凄艳诗作的男人,孙打眼先生竟然说他终身为娶。你谈过恋爱吗?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孙打眼气得面目狰狞,脸上肌肉直抽搐。
我和你谈古董鉴定,谈真迹赝品,你和我谈什么爱情?我有没有恋爱,知不知道爱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又谈过恋爱吗?你知道什么叫做爱情吗?”孙打眼眼睛死死的盯着江来,声音尖利,反问着说道。
江来呆滞片刻,生气的说道:“我没有。我和你谈赝品,你和我说什么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