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淡摇摇头道:“整件事下来,我们才是无辜的,如果他们不针对赛马场,我兴许都还不知道此事,更加不会凑上去,是他们将他们拉进来的,而非是我们主动跳出来跟他们作对。
由此可见,得不得罪他们,他们都不会放过我们,只要有机会就会找上门来,我必须得让他们知道,我们可不是一块泥巴,任由他们搓圆捏扁,将我们拖下水,就得付出代价,况且打头阵的又不是我,我只是一个技术人员而已。”
寇涴纱问道:“那打头阵的是谁?”
郭淡道:“当然是潞王,这事是他惹出来的,他当然得冲锋陷阵,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寇涴纱又问道:“那你认为真的能够成功吗?”
郭淡摇摇头道:“这我不知道,但除非他们放弃追究此事,否则的话,陛下是不可能在这一点上做出任何退让的,因为陛下就只有我这一个支撑点。”
寇涴纱苦笑道:“夫君说得都很有道理,只可惜这事不合常理。”
说了这么久,她还是无法想象怎么承包一个卫辉府。
郭淡笑道:“要是都合常理的话,就没啥可奋斗的,根据常理而言,一个无父无母,家境贫穷的童生可是娶不到这么漂亮且又精明能干的夫人。”
寇涴纱稍稍翻了白眼。
......
而就在这今日,锦衣卫突然出动,直接就驱赶走刑部的官吏,理由倒是非常正当,你们调查得有凭据,新赛马场既没有违约,又没有违法,你凭什么不准人家动工。
这可真是捅了马蜂窝。
那些官员只不过是想借此逼万历出来,你占理的时候,你就天天开朝会,教训我们,你不占理的时候,你就躲起来,这太无耻了。
然而,如今万历是即不出面,还出动锦衣卫。
敢情你万历什么都不想放手,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从朝堂到士林,疯狂的抨击万历。
在此之前,他们没有抨击皇帝,他们是抨击潞王,以及他的爪牙。
同时,他们借审查工程为由,要求户部和太仆寺等财政机构,停止向与皇室有关的几乎所有工程拨款,其中就只有万历的陵墓除外。
这是很有道理的,工程方面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了避免同样事生,当然得审查,这是一个正常流程,但他们其实就是逼万历出面。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皇帝竟然都不给个交代,这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向各州府的知县交代。
这回不同于棉甲一案,棉甲一案,他们反应太慢,等他们回过神时,东厂和锦衣卫都已经搞定一切,连个证据都查不到。
而这回他们是证据确凿,就是要跟皇帝死磕到底。
明朝中后期,皇帝就是一个大反派,因为文官都以被贬为荣,被皇帝贬,在民间就能够获得极大的威望。
户部、太仆寺同时停止拨款,且民间也是议论纷纷,长此下去,会对于万历的钱包和威望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
就在这情况下,万历突然宣布明日午朝如期举行,专议潞王府一事。
群臣们是欢欣雀跃,他们终于成功的逼万历从后宫走了出来,对于他们而言,只要万历出面,剩下的事可就好办了,讲道理,万历是讲不过他们的,而且他们还有证据。
他们也借这一次事件,彻底将万历给压下去,决不能让万历再任意妄为。
翌日。
皇极殿。
这朝会刚开始,万历真是连句话都没说,大臣们便是长枪短炮,一顿狂轰滥炸。
在场所有大臣全部都站出来,只不过有些人就比较直接,有些人就比较委婉。
朱翊鏐也在场,被骂得是狗血淋头,他自己都有些晕乎,我做了这么多混账事吗?我怎么不知道。
其中几乎有一半多是他的爪牙或者下面的官员干得,他并不知情,因为他没有去,但他是拿大头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朝中还有一部分有识之士,也借此要求缩减藩王的开销,府邸不能建那么大,田地也得按照祖法来赐予,不能随你开心,张口就几万顷,同时税收不减,州县的财政也负担不起。
“岂有此理。”
万历一拍桌子,龙颜大怒,指着朱翊鏐道:“潞王,他们说得可都是真的?”
大臣一愣,皇帝竟然对潞王飙,这真是头一回。
难道皇帝宁可拿潞王问罪,也不愿意就太子一事做出让步吗?
朱翊鏐急忙站出来,道:“陛下明鉴,这是他们对臣弟的诬蔑。”
“如今是证据确凿,何来的诬蔑?”
姜应鳞当即训斥道。
万历道:“不错,这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朱翊鏐一脸不屑道:“陛下,他们的证据都是基于那些知县无能,是不能作数的。”
万历错愕道:“你此话怎讲?”
朱翊鏐道:“回禀陛下,臣弟在听说此事之后,也感到非常震惊,于是专门找人计算过,结果竟然是,以卫辉府的地理位置和条件,负担区区一个潞王府,那真是绰绰有余,不会对财政造成影响,更不会引起民怨。
这足以说明是那些知县平时就疏于管理,没有治理好卫辉府,当地财政本就捉襟见肘,以至于小小一个潞王府就将整个卫辉府的财政给压垮了,他们不但不反省,还将这负担转移百姓身上,以至于激起民怨,而他们又为了隐瞒自己的无能,便将责任全部推倒臣弟头上,其心可诛也。”
此话一出,群臣震怒。
这么厚颜无耻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你还要不要脸。
朱翊鏐被他们盯得也是心慌慌,同时也甚觉委屈,这可是郭淡让本王说得,本王还不至于这么无耻。
“真是岂有此理。”
王家屏都忍不住了,站出来,指着潞王,怒斥道:“事到如今,王爷不但不悔过,还在此狡辩,罔顾事实,颠倒黑白,真是罪不可赦。当初陛下已经是额外开恩,让户部拨了六十万两修建潞王府,而王爷却还不知足,命府上官吏,借工程之命,到处掠夺钱财,逼迫沿途州县城缴纳工程款,这些都是铁山如山,岂容你狡辩。”
文华殿大学士杨铭深也站出来道:“区区一个潞王府?王爷可知道就你那潞王府已经占据府城近一半的面积,自我朝开国以来,还从未有哪个藩王建造如此规模的王府,王爷竟还不知足,真是恬不知耻。”
这老头虽然只是一个五品大学士,但是在士林威望极高,在朝中也颇受尊重,但如许多士大夫一样,虽才华横溢,但私生活也是比较奢靡的。
朱翊鏐反驳道:“你们别血口喷人,其中很多事,都与本王无关,本王对此也是毫不知情,陛下要惩罚他们,本王可也未求情,本王的要求那都是合情合理的,是不会对卫辉府造成伤害。
卫辉府今日之局面,都是当地知县无能所造成。本王可是找人计算过的,而你们就是听得那些知县一面之词,他们若平时管理好,这府库充盈,自然也就不会出现这情况。”
杨铭深气得手都哆嗦起来,“你这真是...真是‘何不食肉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