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缺!郭淡暗骂一句,嘴上却是呵呵道:“大人还真是习惯于张口就来呀!我并没有囤积居奇,只是铸币需要时间,运送货币也需要时间,他们下单购买一诺币,那都是有具体的交货时间,且是来者不拒,这不管从哪一点来看,这都不能算是囤积居奇。”
王锡爵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一诺币的价值高出那么多?”
他当然相信郭淡不是要赚这烂钱,毕竟他的铸币费也没有因此上涨,只不过他得给下面的官员一个交代,索性就将郭淡叫来问个明白。
郭淡笑道:“因为物以稀为贵!”
万鉴差点没有喷脏话,道:“这与囤积居奇有何区别?”
没有区别吗?郭淡真是哭笑不得,无奈地解释道:“这区别可大了,我说得物以稀为贵,指得是由于市场上面的货币本就缺乏,这货币价值上涨,自然也是合情合理的。”
“货币缺乏?”
万鉴好气好笑道:“在没有出售一诺币前,本官怎就没有听说什么货币缺乏?”
郭淡笑问道:“大人,这种事您也都是用听得吗?”
万鉴愣了下,鼓着眼问道:“那你说该怎样?”
郭淡道:“我一般都是自己查数据,我倒是想向大人请教一番,当今世上谁有这本事,连货币缺不缺都知道,比我都还要厉害一些,这我可得小心一点啊。”
“你...那你倒是拿出证据来。”万鉴气急不过道。
他当然不会去调查这些,全凭印象。
郭淡当今从皮包中拿出一份数据,给递了上去,道:“大人请看,这是南直隶近三年你来的物价,在没有天灾人祸的期间,物价是在稳步的下降。”
王锡爵看过之后,又递给一旁的王一鹗,向郭淡道:“虽然是在下降,但这三年来也不及你这两日来降得多啊。”
郭淡道:“那河道决堤看着也像似是一日生的,但其实是水流日积月累地冲击所至,最近几年商业展迅猛,商品不断增多,但货币增加的却比较慢,那么相比较起来,这货币自然就变得越稀缺,这是一个相对的。
而我们一诺币又包含着免火耗税,免损耗,以及我们一诺的信誉,这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才导致这两日物价下降飞速,但其实这个下降是非常合理的,并且是可以长久的维持下去。
各位大人只能说我比你们看得更远,看得更加深刻,而并不能指责我利用朝廷给予我的权力谋取暴利。正如我方才所言,我的铸币费是非常公道得,我也没有因为一诺币的价值上涨就涨价,市面上也没有出现大量购买一诺币的现象。
因为我们一诺钱庄是面向所有人,没有任何限制,去别人那里买就不如来我一诺钱庄购买,我只是为市场提供更加稳定的货币,赚得只不过是一些辛苦费,如果朝廷做得好,我根本不想赚这钱。”
暴击啊!
这最后半句话,差点没有将在场的官员跟噎死。
个个憋红着脸,用眼神交流着。
虽然一诺币走势非常强劲,但是郭淡赚得好像也没有多,可是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他们转不过这弯来,都是因为自古以来,朝廷铸币都是亏本的,但郭淡这铸币却是挣钱的,可为什么铸币会挣钱?
这不儒学啊!
王锡爵左右瞧了眼,见他们都不做声,才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此事官府会调查的,但愿你没有做出一些违法之事。”
“在律法面前,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愿不愿也没有任何意义。”
郭淡笑道:“故此我希望各位大人下回能够调查完之后,再找我过来问话,而不是光凭一个‘听说’,就如同现在这样,在下拿出证据来,而各位大人却都只是嘴上说说,我跟各位大人不一样,我是真得很忙。关于这一点,我到时也会向陛下禀告的,这天下官员这么多,如果每个官员找我去问一句话,我这辈子可就别活了。告辞!”
“你站住!”
万鉴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道:“你一个小小商人也敢在这公堂之上造次。”
郭淡微微回,余光轻蔑地瞥他一眼,风轻云淡道:“就事论事,大人也不会愿意跟一个屠夫多聊诗词歌赋的,因为对方根本就听不懂。”
言罢,他便大步出得门去。
原本还淡定得虞琪,听到这句话,顿时就怒了,“他...他什么意思,莫不是讽刺我们没有读过书,可真是岂有此理。”
他活了这么大年纪,第一次被人讽刺没文化。
万鉴也是急了,向王锡爵道:“难道大人就任由他这么羞辱我们么?”
王锡爵阴沉着脸,撂下狠话:“且让他嚣张一时,待我们找到证据,可就有他好看的,我绝不相信事情这么简单。”
万鉴稍稍一愣,心知没有证据拿郭淡也没有办法。因为这大明财政顾问地位极其特殊,可大可小,你可以说他只是被皇帝雇佣得百姓,本质还是百姓,但到底是皇帝亲自雇佣,要惩罚他的话,还是要得到皇帝允许,于是道:“大人言之有理,下官也觉得此事绝没有这么简单。”
王锡爵道:“关于这事就交由万侍郎去查吧。”
万鉴大喜,拱手道:“下官定不会令大人失望的。”
王锡爵微笑地点点头,心里却是一声暗叹,你还真当郭淡方才是在故意羞辱你,他那是实话,如这种事你怎么斗得过他,无非也就是自取其辱。
关于货币,朝廷还真的没有言权,这方面最大的失败者就是朝廷,身为最大的失败者,去告诉最大的成功者,你这么做是错的。
这听着就不合理啊!
他们要是知道该怎么做,那朝廷也就不会失败。
这就是自取其辱。
如果王锡爵单独见郭淡,他会虚心请教的,他确实不懂其中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