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用筷子的一端,刮着生姜上面的表皮。灶糖的火映在少女的脸上,明明灭灭,就见她抿着嘴,看了哑婆一眼,“主家住的可是王爷。那才是真正的贵人。娘,以我看,咱跟着主子走吧。要不是主子慈悲,就这两天的天气,我跟弟弟非得冻死在咱家炕上不可。马文昨儿还说,咱家的房子塌了一角。这雪这么邪性,可见那两间草房是扛不住了。就是翻修,今年也不成啊,地都冻实在了。主家这一走,咱住哪啊!何况,我跟弟弟,就从来没吃的这么饱过。能吃饱喝好,不受寒不挨冻,就是好日子了。啥奴不奴的,活下去最要紧。做奴才的未尝不体面。”
壮哥从外面进来,笑嘻嘻的凑到灶糖口烤火,“姐姐说什么呢。”
“你干什么去了。外面怪冷的。”大丫把位置让给壮哥,道,“别净淘气。家里住着贵人,别冲撞了。”
“没有!”壮哥笑着从怀里摸出了一锭金元宝,“娘,你瞧。”
哑婆唬了一跳,面色大变,“哪来的!”这可是一两金子,相当于十两银子,够买她们娘三个的。
“贵人赏的!”壮哥有些自得,“今儿我陪着哥儿姐儿在外面溜冰玩,贵人夸我伺候的好,赏了金子下来。”
大丫看了哑婆一眼,“娘!该下决心了。”
哑婆咬咬牙,“先做饭,晚上我去求求夫人。跟着主家,好歹能庇护你们长大。”
大丫应了一声,回过头拿了壮哥手里的金元宝,贴身收了起来,“姐收着,将来给你娶媳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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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里,苏清河起身,将两个孩子沾着雪的外衣都给扒了,将两人塞到被子里,“这么个天,冰天雪地的去溜冰,这不是作病吗!都是你爹惯得你。”说着,指挥石榴,“这些脏衣服不忙收拾,先倒两碗滚热的姜汤来,去去寒。”
石榴笑着应了,“孩子嘛,多动动也没事。”在外面野的孩子多了去了,穷人家的孩子养的不那么讲究,反倒夭折的少,健壮的多。
沈菲琪嘻嘻笑,“再过几天就得走,在路上可没家里暖和。先适应适应呗。”
沈飞麟纯粹是想出去看看,来了三年,对外面的世界还一无所知。如今既然想好好的生活,就得赶紧融入环境才成。
这才有了两人跟卫所里的孩子溜冰的事。
苏清河给两人把了脉,确定无碍,才稍稍放了点心,看着他们喝了姜汤,又捂在热炕上,才道,“路上的事,不用你们操心。冻着谁,也不会让你们冻着。”
前两天,她就让马六找人改造自家的马车了。哪里就舍得他们在路上受苦。
沈怀孝从外面进来,笑道,“可是玩野了。受凉了不曾!”他脱了大氅,站在火炉边去去身上的寒气,才绕过屏风,靠近孩子。
“还好!”苏清河瞪了两个孩子一眼,问道,“这雪今儿算是小下来了。各人身上的伤,也都愈合的差不多了。没说什么时候走吗!家里这一摊子怎么安置。”
“没什么要收拾的,舍不得宅子的话,让人隔三差五的照看照看也就行了。缺什么,到凉州再置办。”沈怀孝看着两个缩在被子里的小脑瓜子,声音不由的轻柔了起来。
破家值万贯!想必这个人是不懂这个道理了。不过千里迢迢的,是能省就省的好。她也没反对,“只把日常用的都带走就是了。”反正衣服也没多少,加上两个孩子的,三五个箱子就装下了。
沈怀孝点点头,“凉州虽然也地处边陲,但那里的气候条件比这里更严酷一些。风沙极大,而且异族人多。不过好在还算繁华,来往商旅不绝,南货北货,没有买不到的。那里民风也较为开放,常有女子在外走动。你想出去走走看看,也很方便。”
苏清河摇摇头,“只要安全,哪里都好。”至于逛街的事,还是免了。顶着这么一张脸,出去了也是徒惹是非。
“娘,咱们带谁去,能带大丫她们吗”沈菲琪仰起脑袋,问了一句。身边没有可用的人,可不行。
“得看人家愿不愿意了,你别操心。”苏清河拍了女儿一下,让她安静的捂着。
“我瞧着哑婆伺候的还行,她家的姑娘小子,暂时跟着琪儿和麟儿也成。到了新地方,有熟悉的人在,免得他们不适应。”沈怀孝跟苏清河商量,“看能不能买下来,要是伺候的好了,过上十几年,二十年的,放他们出去就成了。”
苏清河点点头,“我抽空跟哑婆谈谈再定。”路上没个人打理饭食,确实不行。石榴干可不了厨房的活计。
沈怀孝看了看苏清河,见她面色虽红润,近看却显出几分憔悴来,就知道这是身体还没养好的症状,“你的身体能扛得住吗”
苏清河一笑,“一路都坐在马车上,没什么大碍。”
沈怀孝叹了一声,两人虽时夫妻,但中间始终像是隔了一层什么。如今暂且顾不上这些,到了凉州,可得好好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