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肖蛮蛮忽然想起吕林。吕林多次赌咒誓：如果我没钱，我宁愿把自己阉割了也不会乱生孩子（危害孩子）。

吕林，居然从未谈过恋爱。

真的，她认识吕林好多年了，她敢保证，吕林从未谈过恋爱，甚至从未追求过任何姑娘——胡主任，也许不算数。

至少，胡主任不算恋爱对象（哪怕是结婚对象）。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关系，潜意识里，忽然觉得吕林其实也不见得真的就会“臣服于”胡主任。

毕竟，二人渐行渐远也是事实。

“肖蛮蛮，你在想什么？”

她恍惚：“我……我在想，穷人真的没必要生孩子，自己惨，孩子更惨……尤其是单亲妈妈，真的是惨上加惨……”

富小明笑着摇摇头：“其实，大家都想多了，以后，别说不再需要女人经历怀孕分娩的痛苦，甚至男人都不必再参与了……”

肖蛮蛮：“……”

“IPS诱导多能干细胞技术已经日渐成熟，直接可以利用纤维细胞以及某些皮下细胞合成精子和卵子，那时候，根本无需男女参与，直接制造出的是新的人类……”

肖蛮蛮张大嘴巴，拿着烧鸡腿不肯了。

我们还在为了婚嫁彩礼姓氏权婆媳关系争夺不休的时候，其实，人造子宫早就出来了，甚至根本无需男女参与，流水线生产婴儿都不是什么科幻。

这是可怕的事实。

若非碍于各种世俗的规矩（宗教、道德），大规模推广都不是什么笑话了。

“其实，生育真的只是极小的一个方面，事实上，我们今天所学的知识，所掌握的技能，所从事的各种工作，顶多一二十年之后，基本上9成都没用了……”

9成还是乐观的估计。

就像郝景芳的小说描写的，到时候，清洁工的职位都轮不到普通人了。

肖蛮蛮想起富小明的那片菜地，想起他消失后又重新归来的种种……她忽然觉得这只烧鸡的味道变得很奇怪。

富小明还是笑嘻嘻的：“人工智能展到后来，人类要想不被消灭，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自己也变成超级智能人……”

有一个专业术语叫做“赛博格”，也就是生化人或者异能人，一般人可能以为是科幻电影，但事实上，这样的人也许早就出现了？

芯片的植入，人脑和电脑的联机，一个人完全可以成为一座大型的图书馆甚至大型的武器库。

想想看，这已经不再是科幻，是早已开始一步一步在进行的事实。

多可怕。

烧鸡已经放凉了，热腾腾的香气已经挥殆尽，只剩下冷油的金黄皮亮。

半晌，肖蛮蛮问：“那大多数人普通人以后怎么办？”

富小明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唉，我忽然失去了奋斗的动力……一想到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无非是蝼蚁一般挣扎，就觉得这一切简直没有意思……”

富小明哈哈大笑：“蜉蝣朝生暮死也拼命活着，蝼蚁卑微也组织严密分工协作，小到各种昆虫细菌，大到飞禽走兽，但凡有一点生气的，不管活多久都竭力争取！也许全宇宙的生命形态都是这样，那人类又何必妄自菲薄？”

肖蛮蛮精神一震：“也许以后我们每个人都成为超人？”

“谁说不会呢？哈哈。”

每个人都成为超人，那大家都不是超人了。

富小明说：肖蛮蛮，别再杞人忧天了，走，我们去看看月亮。

今晚，居然是圆月。

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高悬天空。

大城市，很少能看到这么透彻的月色。

林荫道上，行人已少。

肖蛮蛮拉着富小明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地走。

二十几岁了，她真的只和一个人这么牵手月色之下过。

初恋初吻甚至初婚都是同一个人。

她想，那样就最好不过了。

他的掌心温暖，气息干净，白色衬衣就像是银白色的月光。

他是她所见过最干净的人。

说来奇怪，她读大学时也有很多男生明里暗里示好，可那会儿一门心思想挣钱，总觉得任何男生都一身汗臭，一靠近就觉得不可容忍，甚至不少男生口臭，而自己却不自知，一想到要和这样的人接吻，简直不如死了算了。

但是，富小明，就从不。

从第一面，到现在，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都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尤其，他呼吸之间的清新气息，真的令人心猿意马。

肖蛮蛮紧紧拽住他的手，声音有点奇怪：“我们的家具好像都买齐全了吧？”

他一下听出了她声音里的热切。

月色下，她的脸居然是绯红的，小苹果一般，一双眼睛里仿佛藏了两颗太阳，热切得令人肾上腺素嗖嗖地往上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