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王府。
宽敞的书房内红烛摇曳,月光穿过窗棂进来,和煤炉上煮着的茶壶水汽交相辉映,静谧,祥和。
正位置上,江夏王李道宗打量着忽然来访的秦怀道有些诧异,夜晚来访, 必然有事,直言问道:“秦大人收契丹、奚族两地,灭高句丽,威风八面,老夫佩服的紧,这次过来想必是有事吧?”
秦怀道也直言道:“李大人快人快语, 雷厉风行, 晚辈也佩服的紧,交通部主持修路的事李大人想必知道,圣上将如此重任托付,晚辈心有戚戚,担心出错,特别是资金巨大,晚辈一人无法胜任,请示圣上后,圣上让晚辈过来找您。”
李道宗一听是圣上安排过来,心中一苦,自己好不容易弄来的那点家业该捐的捐,该给的给,圣上这是还不放心,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吗?但圣上开口,不给肯定不行,像以前那般再来一个贪腐罪就问题大了。
心中满是不愤,脸上却不动声色,波澜不惊, 这些年来养气功夫越来越强,李道宗一脸微笑地说道:“修路是为了天下百姓方便,功在朝廷,老夫省吃俭用也得支持,但府上开销也大,最多只能挤出一万贯。”
秦怀道不知道李道宗和李二那点事,也不关心,笑道:“那就多谢了,晚辈还得去其他地方,就不叨扰,还请尽快运过去,对了,有一点当面说清楚点好,这一万贯算借用,每年按百分之五返利,也就是五百贯,每年底支付,一共十年,十年后一万贯本金返还。”
原本秦怀道是拉大家一起投资, 盈亏共担, 但怕不好说服大家,毕竟修路能不能赚钱都没底, 其二就是投资的人多了,将来管理是个问题,谁都插一嘴,安排自己人进来做事就乱套了,不同意会得罪人,都是国公,犯不着添堵。
借就不同了,全部自己说了算,方便统一管理,百分之五的回报很高,但能方便自己尽快筹到钱,大不了修路不赚钱,但路好了能卖水泥,就很不错。
李道宗听到返利有些懵,现事情不是自己想的这样,反而是送好处,难道圣上并不是打压,而是招揽,示好?心思顿时活泛起来,问道:“秦大人,真是圣上叫你来的?”
“李大人说笑,没圣上旨意,晚辈岂敢上门来要钱?”
李道宗一想也对,真是自己相差了,赶紧追问道:“圣上还让你找谁?”
“这是机密,不能说。”秦怀道直接拒绝。
“对,对,不能说,是老夫唐突。”李道宗反应过来,忍不住追问道:“真的每年返利百分之五?”
“当然,圣上同意的,等李大人银子送到,自然会给一份文书,上面会清清楚楚写明,晚辈也会签字画押,错不了。”秦怀道认真说道。
“如此,那老夫再挤挤,多拿点可好?”李道宗不好意思地问道,眼睛里却有光,百分之五的返利,简直天上掉馅饼,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去?
秦怀道以为李道宗拿出一万贯就尽力了,很多国公府上拢共都不足一万贯,没想到还有余力,想了想,名单上很多人未必有多少银子,找李道宗多拿点也无妨,便答应道:“可以,李大人有心了。”
“为朝廷尽心是臣子的本分,应该的,应该的,老夫这两天卖了东市一个院子,应当能筹点银子,再去孩子娘家筹点,一共五万贯,你看行吗?”李道宗问道,虽然府上还有不少,但还是给这笔银子找个合理的出处,被李二整怕了。
秦怀道不管这些,一听东市有院子,好奇地问道:“李大人东市真有院子?有多大,在哪个位置?”
“临水的一个院子,几年前拿下做粮食生意,这两年粮食生意不好做,基本都被某些人垄断,院子就闲置了,但位置不错,就在河边,院子占地五亩左右,卖一万贯还是可以的。”
秦怀道一听就动心了,自己做烧烤吧正需要个场所,五亩足够用,又是在东市的临河边,一万贯算便宜了,问道:“李大人,不如将院子卖给晚辈如何?”
“那么大院子,做仓库倒是合适,你要做粮食生意?”李道宗好奇地问道。
“晚辈想做个酒楼,正物色场地,五亩刚好。”
李道宗见秦怀道不像开玩笑,也不多问,笑道:“那正好,就作价一万,你也不用给银子,回头一并算,什么时候银子运过去合适?太快可筹不拢。”说着,李道宗从一个隐秘的地方拿出一份房契。
“那就多谢李大人了,银子不急,等晚辈从汉中考察回来。”秦怀道要不客气,接过去扫了一眼,贴身收好。
从江夏王府出来,秦怀道直奔下一家。
一直到深夜十分,秦怀道足足拜访了十家,名单上的还没拜访完,天色太晚,基本都睡了,秦怀道也回到府上,来到后院卧室一看,里面亮着光,荷儿正在秀什么东西,嘴角带着笑,眼神却很专注。
“荷儿,还不睡?”秦怀道进屋来。
“呀,少主回来了,饿不饿,我去给您准备些宵夜?”荷儿赶紧起身。
“不用了,太晚,早点睡吧,还有,以后晚上不要做刺绣,会伤眼睛,年纪大了看不清。”秦怀道叮嘱道。
“这样吗?我看府上的姐姐们都做。”
“听我的,晚上不许做,白天也不能直接在阳光下做,伤了眼睛就麻烦了,去睡吧。”秦怀道语气强势了些。
荷儿赶紧点头应下,心里喜滋滋的,少主关心自己呢,走到门口忽然想到什么,赶紧问道:“少主,那些万花楼来的都安顿在西院,她们以后怎么安排?”
“让他们练练嗓子,练练乐器,不要安排别的,等酒楼做起来后有大用,别亏了人家,都是苦命人。”秦怀道叮嘱道。
“知道了。”荷儿笑着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秦怀道吃了点东西就来到东市,找到了李道宗那家院子,房门紧闭,围墙高大,距离河边不过十来米,河边还有个码头,用来做粮食仓库确实不错,院子里看着有不少大树,枝繁叶茂。
砸开门进去,里面是个大院,幽静,清雅,落叶满地,一看就许久没打扫,整理一番用来停车最好,院子过去是房间,两进院子,中间院子不小,两边还有不少厢房,后院更大,四方有门。
一番查看,秦怀道满意地笑了,根本不用大改动,房间可以做雅间,中间院子挖个阴阳鱼形状的大水池,水池中间搭个舞台,方便四周雅间都看到,看不见的雅间就重新开门,开窗,做改动即可。
水池灌满水后,水和声音共振,传出更远,在没有麦,没有音响的年代,声音放大,传播是个大问题,只能借助别的方式,河水是一个,舞台下面架空,放几个大缸也能让声音共振,共鸣,类似音响,有混响的作用。
大缸开个口,做个大喇叭放进去,能将大缸里的声音传出去很远,舞台穹顶做成八面藻井状,凹陷进去也能起到吸音、共鸣的效果。
门外就是河,引水问题不大,再多挂些红灯笼,做成园林式烧烤音乐吧完全没问题,这种开放式经营模式还没有,坐在露天,吃着烧烤,喝酒啤酒,听着专业级演唱会,想想都生意爆棚。
从院子出来,秦怀道拿着房契去了一趟县衙做变更,换了个房契后来到自己铺子,见没什么生意,走进铺子,柳氏赶紧迎出来,一脸歉意地说道:“少主,这酒还没人问津。”
“没人问正常,毕竟刚推出,没什么名气,我教你一个办法,门口摆个台打擂台,十文一杯,喝一杯不醉赔十贯银子,一天下来,保证全长安都知道咱们的酒。”秦怀道笑道,拿起一杯递上去,补充道:“就这个杯。”
陶杯可以装三两,五十多度的酒一口气灌三两下去不倒,屈指可数,给十贯也没问题,就当广告费,但秦怀道相信没人能办到,这个时代的人喝的都是带甜味的酒,几度而已,不像后世经久考验。
柳氏不知道内情,担心地问道:“万一都能办到,岂不是亏死?”
“试试就知道,亏了不怪你,就当打开知名度。”秦怀道笑道,没解释。
柳氏见秦怀道不像开玩笑,也没再说什么,招呼人抬了个桌子出去,摆上一坛酒,几个同等大小的陶杯,亲自喊道:“路过的郎君,娘子都过来看一看了,本店推出喝酒擂台赛,一杯十文,喝下去不醉者赔十贯,”
十文,赔十贯,赌注很诱人。
路过的人围拢上来看热闹,有好酒之人问道:“娘子说的可当真?某拿十文出来喝下这杯,不醉,你们赔十贯?”
“当着街坊邻居的面,这种事岂能玩笑,做生意讲究一个诚信,自然说话算数。”柳氏侃侃而谈,卖神仙果练出了胆子,也练出了应变能力。
对方得到确认后眼睛亮了,有人更是怂恿道:“大壮,试试,反正十文不多,以你的酒量十拿九稳,不就白赚十贯银子?”
十贯银子不是小数目,没人不动心。
一帮巡逻经过的千牛卫以为闹事,马上冲过来,为之人喝道:“谁敢来这儿闹事,想找死不出?”
百姓们吓了一跳,纷纷让开,柳氏赶紧解释道:“是刘郎,奴家店铺推出喝酒擂台赛,没人闹事。”
“喝酒擂台赛?”对方惊讶地问道。
柳氏只好又解释一遍,对方一听也眼睛亮了,不好意思收秦怀道的好处,但喝酒打赌不同,对自己酒量也非常自信,马上掏出十文放台子上,端起一杯,信心满满地喝下去,眼睛都在光,方法看到了十贯银子。
但烈酒入喉,辛辣无比。
对方呛了一下,不敢吐出来,硬生生的憋着喝下去,顿时感觉一团火在心中燃烧,一股强大的酒气直冲脑顶,脸上瞬间通红,忍不住张口喊道:“好烈的酒。”
话音刚落,这人就瘫倒在地。
“队正,队正。”随行的士兵顿时急了,纷纷大叫,要不是铺子背后站着秦怀道,绝对怀疑有毒,直接拔刀砍人。
一人摸摸心跳,听到鼾声如雷,看着确实像喝醉了,心中稍等,赶紧喊道:“队正没事,喝醉了,大家让一让,把人背回去。”
柳氏担心出事,看了身后的秦怀道一眼,见秦怀道微笑不语,好不担心,也莫名心安,见人背走后笑道:“还有谁来试试?如此好酒,长安独一份,再看这名字,贞观醉,这可是圣上赐名,十文不亏,万一没事,能赚十贯,岂不更好。”
大家闻到着确实与众不同,肚子里的馋虫勾引上来,一听有道理,就凭圣上赐名就值花十文尝试,何况这酒香太诱人了,不试试心不甘,最先说话的人拿出十文摆台上,端起一杯灌下去。
无一例外,这人也倒下去呼呼大睡,和之外那队正一模一样。
大家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起来,反而好胜心起,兴趣倍增。
几名书生打扮的人过来,了解情况后对醉倒的大汉很是不屑,也交钱,拿起一杯得意地说道:“几位看好了,在下酒坛子里泡大的,千杯不倒,等拿到十贯赌注,清风楼走起。”
“好!”随行众人轰然喝彩。
这名书生为展示自己的豪气,一口气猛灌,火辣辣的液体顺着喉咙下去,顿时整个胃都在燃烧一般,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身体飘忽起来,头重脚轻,两眼迷离,有些站不稳了。
随行众人准备去帮着拿十贯赌注,看到这一幕有些懵,一人问道:“没事吧。”
“没没事,还能再来一杯!”这名书生说道,有些手舞足蹈,东倒西歪了,随行同伴赶紧搀扶住,陶杯没拿稳,掉在地上,身体一歪,倒在同伴怀里呼呼大睡起来。
“哈哈哈!”众人看到这一幕轰然大笑起来。
书生们不好意思留下,赶紧扶着同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