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早晨。
阳光和煦,清风拂面,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秦怀道在后院传授府上之人酿造啤酒,这三天来,白天教府上之人酿造白酒、制作烧烤,晚上拿着打造好的吉他、架子鼓教大家唱歌,日子轻松自在, 时不时听荷儿汇报一下铺子销售情况,这才是想要的生活。
啤酒酿造不难,精选麦芽,然后粉碎,加水煮糊,过滤, 再加糖和啤酒花煮沸、浸泡沉淀出糖,过滤麦芽汁后冷却, 再投入酵母酵,等成熟后就是啤酒,最难的就是啤酒花,但去年已经运来不少。
酿造设备选择橡木打造效果更佳,橡木贵一些,为了喝一口好啤酒,秦怀道无所谓了,将图纸交给府上工匠和,挑选几个信得过的府上妇女传授技术,已经学会了酿白酒,一点就透,学的很快。
正教着,负责看门的护卫急匆匆过来:“少主,宫里来人了。”
“宫里?”
秦怀道有些吃惊,自己回来知道的人不多,而且这几天都呆在家里大门不出,为什么宫里会派人来找?赶紧出府, 来到大门口一看是王德,赶紧上前:“王公公, 你怎么有空过来?”
“秦大人,圣上有请。”
“圣上,知道什么事吗?”秦怀道好奇地问道。
王德看看左右,低声说道:“朝会都吵翻天了,有人状告你屡不上朝,自顾私事,素位尸餐,视朝廷法度如无物。”
“谁起的头?”秦怀道脸色一沉。
“萧瑀萧老大人。”
秦怀道目光一凝,记忆中吐蕃和亲之事有过冲突,这是要报复?听到王德催促,来不及多想,赶紧回府换上官服,跟着王德匆匆赶路,一边盘算着对策,不上朝确实违法朝廷法度,没人告李二可以假装不知道,但有人告就不同了。
至于干私活, 不管公务,这三天确实如此, 素位尸餐就有些过分了, 朝廷多少人素位尸餐,不务正业了?既然有人拿这个说事,大不了一起死。
一路思索,不知不觉来到太极宫,已经过了朝会时间,但朝臣们都还在,朝会延时,拖堂,闹的动静不小,秦怀道扫了一眼,心中有底,穿过朝臣往前来到御阶前行礼,朗声说道:“臣秦理,参见圣上。”
李二点头,不怒自威。
秦怀道也不多言,看看四周,不知道自己位置在哪儿,三品大员站位靠前,但秦怀道一天朝会都没来参加过,不知道,正准备去武将那边,毕竟挂着护国公爵位,算武将,国公都在第一排,随便找个地方一站,没毛病。
一道讥笑声响起:“秦大人,找不到自己位置?简直千古奇闻。”
秦怀道回头一看,正是萧瑀,一把年纪了,但看上去精神状态很不错,这家伙算是两朝元老,因性格急躁,狭隘,四次罢相,好不容易重回朝堂,李二也准备重新启用,这个关键时刻要闹哪样?
“怎么,本官说的不对?堂堂三品命官,却屡屡不上朝,视朝廷法度如无物,成何体统。”萧瑀声音多了几分冷厉。
“你想怎样?”秦怀道以退为进,打算看看再说。
萧瑀没有回话,而是越众而出,朝御阶上的李二躬身一礼,说道:“圣上,臣弹劾交通部秦大人不顾朝廷事务,专心私营,素位尸餐,有违法度,屡屡不上朝,更是造成不良风气,此例不可开,为整肃朝纲,维护法度,当革职查办,否则人人效仿,朝将不朝,臣将不臣。”
这番话绵里藏针,威胁意味十足,如果不革职查办,就会有很多人也效仿不上朝,变相罢朝,朝廷就无法有效运转。
都是人精,一点就透,纷纷看向萧瑀,这个弹劾有些狠。
程咬金当场就炸,正要反驳,被李靖拉着,示意稍安勿躁。
朝廷争锋,武将向来都是以李靖为,大家忽然想到秦怀道以往在朝堂上大战四方的气势和无理搅三分的本事,都冷静下来,冷目以对。
大殿变得安静下来,多了几分压抑。
李二也看着秦怀道,欲言又止,毕竟是一朝天子,不能亲自下场,失了公允,也不指望脑子里长肌肉的武将出来帮场子,看向文官之房玄龄,房玄龄会意的暗自点头,就要出列。
这时,秦怀道却来到萧瑀跟前,问道:“萧大人的意思是罢免本官?”
“无朝廷法度者,理当罢免,以正朝纲。”萧瑀冷冷地说道,气势十足。
秦怀道一听就乐了,作揖道:“那就谢谢萧大人了。”
萧瑀心中一惊,怎么剧本不一样,不应该反唇相讥吗,最不济也该据理力争,谢是个什么路数?
满朝文武也懵了,居然还谢上了,这是多不想做官?
李二却预感到了秦怀道背后藏着坏,一颗心安定下来,想到以往秦怀道的胡搅蛮缠手段,也不吭气,坐正了准备看戏,眼中多了几分期待。
秦怀道却根本不想反击,而是真想趁机罢免官职,做个逍遥自在的国公爷他不香吗?朝李二郑重行礼后说道:“圣上,臣不同意萧大人罗列的罪状,但同意萧大人弹劾的提议,还请圣上安排人接手修路一事。”
李二一听就怒了,这哪儿是反击,分明是趁机撂挑子,就要呵斥几句,忽然看到李靖使过来的眼神,心中一动,说道:“萧大人,事情因你而起,就该由你结束,这修路事宜不如就交给你了?”
“谢圣上,臣必鞠躬尽碎,恪尽职守,尽心做好。”萧瑀朗声说道,微凝的眼中闪过一抹不为人察觉的精光。
秦怀道也感激地说道:“谢圣上成全,臣下朝后马上安排人去传令,将府上之人全部召回,相关事宜移交,绝不影响萧大人接手。”
“那就多谢秦大人。”萧瑀满意地说道。
“理当如此!”秦怀道不在意地说了一句,一边摘下官帽,双手捧着,继续说道:“圣上,怀道恳请告退。”
李二恨不得冲下去踹秦怀道两家,别人削尖脑袋往上爬,这家伙怎么就这么不待见做官?当然不会真罢免,沉声说道:“慌什么?朕的边城还等着你加固,不修路也好,去加固城池吧。”
“这”秦怀道郁闷地说道:“圣上,臣最近心力交瘁,疲惫不堪,急需要好好休息,不如让臣在家休整一段时间?”
李二懒得搭理,还想休息,没门,看向萧瑀说道:“萧大人,当初秦大人修路可是立下军令状的,修不好要掉脑袋,萧大人以为如何?”
秦怀道有些懵,立过军令状吗?
忽然,秦怀道意识到李二这是要挖坑埋人,对萧瑀动了震怒,不急着走了,看向萧瑀,眼中多了几分可怜,但没点破。
萧瑀并不知道军令状的事,但圣口已开,不好质问,硬着头皮说道:“圣上,臣也愿军令状便是。”
“那朕就放心了。”李二满意地笑了,看向秦怀道继续说道:“秦大人,修路已经投入多少银子?”
秦怀道一听就反应过来,这是准备敲竹杠了,马上说道:“回圣上,前期已经投入一百万贯,明天还需要支付五十万贯,预计总投入两百五十万贯。”
李二见秦怀道这么默契,满意地笑了:“秦大人辛苦,总费用也比户部测算少了五十万,户部唐爱卿,朕说的可对?”
户部尚书唐俭越众而出,朗声说道:“回圣上,户部测算确实需要三百万贯。”
秦怀道有些惊讶地看向唐俭,刚才自己不过是信口开河,漫天喊价,往高了预算也不过一百五十万贯,最终下来可能不超过一百万贯,哪里需要三百万贯,这户部怎么测算的,还是说测算成本不一样。
是了,水泥!
自己修路,成本不过工钱,两万降军工钱给的低,剩下就是买沙、运费、老百姓工钱,但朝廷来做,就需要增加水泥开支,但也不对,加上水泥也不会要三百万,这背后有古怪。
秦怀道察觉到不对劲了,看看萧瑀,又看看唐俭,都是对头,李二原本想将豫章下嫁给唐俭之子,但最后给了自己,会不会和萧瑀联手?
想到这儿,秦怀道决定反击了,朝李二拱手道:“圣上,臣已经投入一百万贯,至于明天需要支付的五十贯,臣就不管,既然已经退出修路,还请圣上做主,退还一百万贯给臣,臣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
“倒是为难你了,也好。”李二说着看向萧瑀。
萧瑀意识到不对劲了,正要说什么,李二却抢先说道:“萧大人既然接手修路,还请将这一百万贯给秦大人送去。”
“这——”萧瑀有些懵,一百万贯可不是一万贯,整个大唐能拿出来的不多,关键是凭什么自己出?赶紧说道:“圣上,朝廷修路,不应该朝廷出银吗,为何要臣来支付,这不合法度。”
“秦大人修路自掏腰包,怎么,轮到你修路就要朝廷出银子了?”李二冷冷地质问道,眼中精光闪烁,威严无双。
萧瑀有些傻眼了,剧本不对啊。
唐俭忽然开口了:“圣上,路是朝廷的,既然朝廷修路,理当朝廷出银,户部还有几百万贯银子,能腾出一百万贯。”
“不可!”
房玄龄知道该自己出手了,上前朗声说道:“明明秦大人愿意私人出银,替朝廷修路,为什么要户部出银,增加朝廷开支?户部几百万贯看似不少,但朝廷处处需要花费,边关城池岌岌可危,挡不住外族侵略,百万将士军饷已经拖欠半月,江南河道等着疏解,避免水患,刚纳入大唐版图的东边更是嗷嗷待哺,急需要救济,户部却说没银,今天怎么有银修路?唐大人居心何在?”
一番话掷地有声。
唐俭脸色微变,但无从反驳。
长孙无忌也站出来,冷声说道:“唐大人,百万将士军饷你不给,防江南水患银你不给,边关城池修缮款你不给,怎么,想让我大唐烽火再起不成?本官倒是要问问,唐大人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