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道向程处默使了个眼色,程处默当即抱拳亮牌:“这位老河工,吾乃程咬金元帅之子,大汉十大将军之一程处默,奉陛下令暗中巡视河道,还请河工行个方便。”
这些武勋二代的名声早已传遍各地,一听到程处默的大名,老河工便激动起来,他拿着程处默的手令看了又看,这才确定无误。
“原来是程老元帅之子,好得很呐,不瞒几位说,当初程老元帅跟着李二打天下的时候,老朽有幸跟随征伐过一段时日,后来李氏得了天下,我便返回家乡,再后来又成了河工,以为此生再无望见到程老元帅,不想在此还能见到程老元帅的子嗣,何其有幸。”
原来是程家旧部,程处默得知后高兴不已:“原来是跟随父亲大人的叔伯,不知叔伯怎么称呼?”
老河工连忙站起,示意程处默不要叫这么叫:“叔伯可担待不起,我原名冯寄章,将军叫我老冯即可。”
程处默道:“那我便叫你老冯叔吧,老冯叔,陛下非常关心黄河大堤,不知道现在黄河两岸的堤坝,是否能防得住洪水?”
老冯叔看向不远处波涛汹涌的黄河,目光有些忧愁。
“你们看,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自有人发现开始,由陇右道奔腾而去,直入渤海,可水患远大于人患,别看打仗死的人多,每年因为水患死的人可也不少,至少贞观年间因水患死的人就不比陛下与李泰征战时死的人少。”
秦怀道心中大惊,他只知水患吃人,没想过水患带来的死亡竟比战争还要大。
头脑相对简单的房遗爱显然比他更加吃惊。
“老伯你在吹牛吧,区区水患怎么可能和打仗死的人相比?要知道,打得狠的时候屠城也是经常发生的事。”
听到房遗爱质疑,老冯叔却笑了,他站在黄河大堤指向远处的河南府:“你看,此处是黄河大堤,远处便是河南府,若是发生百年一遇的大洪水,整个河南府都不能避免,全部被淹,你猜猜看河南府若是被淹,会死多少人?整个黄河道上,又有多少个像河南府一样的大城?”
“若是再算上沿途各县乡里,所遭受损失将会是天量。”
几人听完,个个神色呆滞,他们向来只知带兵打仗,不料水患之事,远胜于勐虎。
程处默怀疑道:“也不尽然吧,各地都筑有大堤,就算发生洪灾,也只是从大堤上溢出,不至于每地都会受灾,损失也没大到这种程度吧。”
这位曾经的老兵用坚毅的眼神告诉程处默:“各地有大堤是不假,但不能防住洪水,尤其是各地治患各为其政,上游防不住了开闸泄洪,压力一级一级传下来,到达峰值时何其可怕?关键是洪水到来之时并非短时间内就会降低水量,届时水淹千里,水橹尸横,何其惨烈?”
说完,冯寄章长叹口气,常年治河,让他见过太多这种惨状。
秦怀道知道,他所说的不仅如此。
若各级官员再暗吞治河银两,以次充好,后果更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