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柱起身后,垂手而立,等着皇帝话。
康熙看完玉柱的草稿,又凝神仔细的想了想,忽然笑道:“雪橇之议甚妙,朕在北海的冰上,玩过很多次滑雪之戏,却没想到用此招,在冬季的黑龙江运兵、运粮、运火炮。你所言之海运,起于登州府,止于旅顺口,前明即用过多年,甚善。”
咳,皇帝当面表扬了,玉柱能说啥?
“臣愚钝之极,不堪万岁爷如此夸奖。”玉柱恭顺的表达了谦逊之意。
康熙没理会玉柱的谦词,放下了他的卷子底稿,径直走了。
五阿哥胤祺,含笑微微一点头,随即跟上了康熙的步伐。
他那意思是无声的告诉玉柱,有此一插曲,八个读卷官们还敢乱来,那简直就是白混成重臣了。
玉柱岂能看不懂这个?
嘿嘿,福从天上降,门板都挡不住啊!
实际上,玉柱本打算在策问里边,说清楚打击罗刹国的海运起止路线,其实是宁波府码头,经朝鲜半岛的釜山,到海参崴,再登岸。
只是,这一步的步子迈得太大了,容易扯着蛋,他也就忍着没写。
康熙朝最大的两个问题,一是准噶尔汗国的巨大军事威胁,一是海禁的时开时禁,以禁为主。
于公,海运漕粮到天津卫的塘沽,肯定是成本最低,速度最快的。
于私,玉柱压根就不想贪污受贿。借助于精通多国语言和掌握国际常识的优势,利用海外贸易,大赚其钱,大其财,乃是利益攸关的大事。
玉柱早就修炼出了坚韧不拔的意志,哪怕是康熙开了作弊器的明里相助,他也一丝不苟的答完卷子之后,仔细的检查了三遍。
张廷玉能够成为三朝元老,靠的就是忠诚可靠,谨慎小心,思维缜密。
现成的例子,玉柱如果不去学,那才是脑子进水了。
不过,和张廷玉相比,玉柱乃满洲第一名门贵胄也。
这个优势异常之巨大!
妥了,以后见了康熙,或是任何人,玉柱都不需要以奴才自居了!
作为现代人灵魂的玉柱而言,康熙开的这个特例口子,比点了他作状元,更令他感到由衷的开心。
尼玛,正经人,谁乐意当奴才?
交卷之后,玉柱走出东华门,迎面就见,冻得脸颊通红的孙承运,正望着他傻笑。
实际上,玉柱每次赴考之前,孙承运就住在隆家外院的专用客房里。
每次,孙承运都要陪着玉柱用罢早膳,再送他出花厅。只是,没有送出大门而已。
感情到了位,随意的送一送,也就足够了!
真闹出大阵仗的相送场景,反而是感情不到位的体现了!
“弟弟,满洲状元,到手矣!”孙承运一把抱住了玉柱,用力的摇了摇。
玉柱微微一笑,正打算告诉老孙,太和殿前“偶遇”皇帝的事儿。
却听孙承运笑嘻嘻的说:“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王之善,被勒令致仕,交地方官编管了。”
王之善?
玉柱的心头猛的一跳,王之善不是顺天府乡试的副主考么?
这年月,交地方官编管,实际上,是极具有侮辱性质的一种惩罚措施。
说白了,就是每三天,就要去一次衙门里,向家乡的知县、知州或是知府报道。
详细汇报最近学习圣训的心得,上交忏悔的检讨书,再被地方官严厉的斥责一番,才能回家继续苟活着。
如此周而复始!
三朝元老张廷玉,就被乾隆用此阴招,狠狠的整治过好几年!
结果,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张中堂,临死之前,好几年都不说一句话了。
没想到,王之善这么快就遭了报应!
孙承运小声说:“我在内务府的朋友告诉我,王之善的罪名,竟然是诽谤朝政。咳,左副都御史,可以风闻奏事的呐。”
玉柱一听就懂了,恐怕是,王之善体察错了上意,在顺天府乡试中表现很不佳吧?
可惜鸟啊,王之善,那可是有名的大清官呢。据说,王之善的家里就一老仆贴身伺候着,一年也就吃几次肉而已。就连上朝的官服,都给洗得白了,还舍不得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