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宫保,卑职这里遇见了难事儿。”方苞想推卸责任。
如果是一般的宰相,肯定会顺嘴要问,是何难事呀?
偏偏,玉柱是个怪胎,他端起茶盏,笑眯眯的说:“凤九兄,我不过尸位素餐之辈罢了,恐怕无法帮您解决难事儿。”
直接拒人于千里之外。
日常大事按律,偶然小事就站康熙的立场,一向是玉柱的做官原则。
朝廷的中枢机构,若想顺畅的运转,必然会订下详细的规章制度。
只要把这些规章制度记熟了,就不太可能犯错误。
但是,令高官们栽跟头的,往往就是那些无例可循的偶小事。
不可不慎,不可不察也。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玉柱毫不含糊的拒绝了方苞的试探。
在南书房里搞派系,那是寿星公上吊,活腻了!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仅此一试,方苞便掂量出了玉柱的真实分量。
很多没经验的官场菜鸟,同僚们说几句好听话,就屁颠屁颠的帮着免费干活,其实极不可取也!
混官场的人,必须牢记一点,多做多错,不做不错。
往往,你越好说话,麻烦事儿,就越会落到你的头上。
再说了,同僚之间,本就是彼此争宠的潜在敌人。盲目的给予配合,只会让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玉柱是正儿八经的南书房行走,方苞不过是个值南书房罢了,有必要和他客气么?
学会拒绝,乃是官场上,自我保护的必要技能。
说白了,玉柱早就简在帝心,圣眷极隆,压根就不需要画蛇添足的邀宠了。
在乾清宫的时候,康熙每天都起得很早,因为要御门听政。
到了清溪书屋之后,康熙就舒坦多了,可以天天睡懒觉。
艳阳高照之时,康熙把方苞叫了进去。
玉柱只当没看见似的,逐份处理手头的折子。
这年头,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外地递来京城的诸多折子之中,请安折占了很大的比例,也浪费了很多时间去
晚年倦政的康熙,一直想废掉请安折制度。
但是,自从他天才性的明了密折奏事制度之后,请安折里的夹片,反而成了皇帝掌握整个帝国真相的枢纽。
这又舍不得了。
玉柱的不争权夺利,给了康熙极好的印象。
朝里的诸多中堂们,都待在紫禁城的南书房里,唯独玉柱跟了过来,主要是因为,他不喜欢揽权揽事上身。
过了一会儿,康熙派人来把玉柱也叫了过去。
玉柱进去的时候,方苞已经摘了顶戴,趴伏在了地上。
嗯,伴君如伴虎,向来如此。
上一刻还是天子的座上宾,下一秒,很可能就成了阶下囚。
“奴才玉柱,恭请皇上圣安。”
康熙生气的时候,玉柱一般都要扮演旗下自己人的角色,免得遭了无妄之灾。
“玉柱,方苞说,天子绝不可与民争利,让朕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你怎么看?”康熙不动声色的问玉柱。
玉柱一听就懂,方苞又端出了儒教的陈腐言论,结果挨锤了。
儒教的那一套,玉柱那可是颇有研究的。
一言以蔽之,四字可以概括:外圣内王。
大白话就是,嘴上说一套,实际做一套。
准噶尔汗国的军事威胁,已经步步逼近了,方苞还在劝皇帝不可多捞钱,这不是脑抽么?
“回皇上,俗话说的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奴才以为,不如请方凤九去户部当一阵子差,让他知道知道,国用之大不足也。”玉柱对付方苞这种清流,有的是办法。
对于方苞这种喜欢玩嘴炮的耍笔侠,就让他去替帝国管帐好了。
“嗯,老四是个能干实事的,让方苞去老四的手下当差嘛……嗯,朕准了。”康熙原本被方苞噎得不轻,玉柱一来,就帮着出了气,心情不由大为转好了。
回了值房之后,方苞见左右无人,当即向玉柱长揖到地,低声道:“多谢宫保救命大恩,凤九不敢言谢也。”
玉柱挥了挥手,淡淡的说:“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名义的下属。我顺手拉你一把,不过是尽了同僚之谊罢了,不必挂怀。”
他的意思很清楚,方凤九啊,大家不是一路人,我不可能每次都出力拉你出坑吧?
“宫保,方某必有后报。”方苞小声说了这句话,便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玉柱压根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他将来要干的事情,方苞帮不上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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