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
吴道灵傲然说罢,踏步上前。
耿长青再度转动勺柄,打开方盒,取出一个玉碗来。
吴道灵凝神静思,缓缓踏步,才踏出三步,昂然道,“玉碗冰寒滴露华,粉融香雪透轻纱,晚来妆面胜荷花。鬓亸欲迎眉际月,酒红初上脸边霞,一场春梦日西斜。”
“好!”
“真不愧是幼年成名。”
场中的叫好声比江寒川时大了不少。
“神秀兄稳如山岳,就由高某先献丑了。”
说着,高北斗站上条案前,铜勺落定,一根柳条被取了出来。
忽地,高北斗闭上了眼睛,三息后,睁开眼来,双目如电,朗声道,“杨柳青青着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杨柳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
此诗一出,江寒川和吴道灵同时变了脸色,高北斗所作诗句,看着文辞简单,但诗意悠然,余味极长,按指物作诗的规格算,无疑是上上品,满场众人的反应可以证明。
耿长青朗声道,“真是一代新人胜旧人,诸君如此高才,当代文坛后继有人。”
高北斗拱手道,“我等算什么,还得看神秀兄的神技。”
耿长青看向邓神秀,邓神秀行到案前,做了个“请”的手势,耿长青转动铜勺,勺柄忽地在一个各位巨大的方盒面前停住,取出盒中之物,却是一把瑟,精致古朴。
满场视线皆凝聚在邓神秀身上,秦清眼中迸出一抹喜色,忽地,她现不对劲儿了,足足十余息,邓神秀全无反应,全场已起了哗然。
“时间到,邓生可成诗?”
耿长青沉声问道,心生疑惑,他觉得这不该是邓神秀的水平,世间的传言虽有夸大之词,但邓神秀几流传于世的作品,无不昭示这是个罕见的奇才。
即便仓促间,邓神秀做不出脍炙人口的名句,没道理连应景的诗句也做不出来。
邓神秀拱手道,“抱歉,学生才疏学浅,不能成诗。”
此话一出,满场议论如沸。
“传言果然不实。”
“这人好不要脸,竟敢自我炒作,现在露馅了。”
“真金不怕火炼,怕火不是真金。”
“…………”
苏青急得面红耳赤,瞪着谭明,“是不是你和他说了什么?”
谭明额头见汗,“没说多余的,就是转达了您的建议,希望他低调行事?”
“低几个调?这都成什么了。”
苏青气急败坏,他固然不愿邓神秀暴得大名,成了各方的靶子。
少年高名,难免把握不住,可他也没想到邓神秀竟自甘堕落,一下从云霄之上摔进了烂泥潭里。
谭明无语了,他也没想到邓神秀有这样的骚操作。
事实上,邓神秀如此作为,和两人的警告关系不大,他单纯就是想苟一阵儿,一来想要自我降温,二来让那些要将他树作靶子的家伙们计划破产。
“神秀兄,原来只有如此水平,江某不屑与你并列。”
江寒川一甩衣袖,退入人群。
吴道灵朗声道,“生而为人,当知礼知羞。”说完,也退入人群。
高北斗沉沉一叹,“无才无妨,有德即可,为人最怕无才亦无德。”说完,也要退入人群。
邓神秀面色如常,一副甘心听教的模样,却听一声道,“你们凭什么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真当邓神秀做不出来么?
不过是不与你们一般见识,昨夜邓神秀连出佳作二十余,正有一名为古瑟。
且听好了:古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沧海月明珠有泪,紫庄日暖玉生烟。刘生晓梦迷蝴蝶,覃圣春心托杜鹃。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此诗一出,满场久久无声。
邓神秀瞠目结舌,看着已行至场中的秦清,恨不能按住脱了长裙打屁股。
他一切都盘算明白了,就等着苟一波,谁成想秦清忽然冒出来,全给搅和了。
说来也是巧了,他昨夜给秦清的那二十余诗句中,偏偏正有一古瑟。其实原诗叫《锦瑟》,但为了秦清用着方便,贴合当下的环境,改成了古瑟。
非但如此,诗句中不合时宜的典故,也被他巧妙化用,秦清拿出去用,不会出丁点问题。
可他万万没想到,昨夜他替秦清出头,今日秦清来了个一报还一报。
“邓生,此真为你所作?缘何推说不会。”
耿长青一脸地赞叹,“此神来之笔,当光耀诗坛,震动仕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