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一个人生来就在黑暗里,学不会怎么接纳积极的感情,他该怎么窥见光明?如果所有人都以厌恶和恐惧的眼神待他……
“留下来吗?”
像是为了回应谁,他牵了牵嘴唇,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
“留下来吧。”
……
【不过如今,真正的爱大多是痛苦的,沉默的。】
【诗人们已经将它抹杀,他们不停地写着爱,直至泛滥成河。】
【于是,人们再也不相信爱了。学生站在夜莺的枝头下想,爱已经不时髦了。】
……
“停。”
浓烈暴雨之间,视野亮度极低,唯有斑斓的霓虹灯在水泊中反射微光。
苏明安立于一台重型机械人之前,食指抵于唇前,似乎在安抚对方。
在玩家与士兵震惊的视线中,这台气势汹汹的机械人眼中红光一灭,陷入了休眠。这一路走来,苏明安已经停下了三四台重型机械人,救下了几百个居民。
“长官!”夕跑了过来,她已经有些不敢喊他小帅。
“找到神明了吗?”苏明安说。
“不行!通讯中断了,苏小碧已经联系不到,穆队那边也没了声音,不知道是不是信号问题。”夕焦急道:“瑶光佣兵团的阿妮塔带队离开了,她说不想和我们一起死。安得维斯与博格他们也有所动摇。现在关键在于我们必须要杀死神明——或者说,攻破中央政要大厦!”
苏明安抬头望去,层层叠叠的大厦之间,最高的中央政要大厦犹如一栋立起的银角,蜂窝似的窗户闪烁着猩红的警戒光。
玩家们渐渐聚集了过来。为的是一名棕中年男人,他叫希克斯,隶属联合团天裕系,在玩家中颇有权威。
“苏明安,在你这一个多小时的共鸣时间中,中央政要大厦现在被一个诡异的生物保护,我们无法攻破,我们需要你的力量。”希克斯诚恳道。
“走吧。”苏明安说。
他转身朝最核心的方向走去,耳边传来钟楼摇摇晃晃的钟声,仿佛预示着命运的终幕。
玩家中有人小声议论:
“我好喜欢苏明安如今这个样子,看起来很靠谱。”
“跟着他行动真放心啊,感觉胜利的道路就在眼前了。真希望他一直保持在这个状态。”
“……”
他们齐刷刷地跟在苏明安身后,拉起了一条长长的火车。
就在这时。
天空中,突然一阵蓝紫色光晕缭绕,仿佛电磁闪烁。
“卡——哒!”
还没等人们惊讶,紧接着,一张巨大的光幅犹如画卷般飞快展开,呈现在整座城邦之上,像是一层覆盖了整片苍天的光膜。与此同时,电视屏幕、车载屏幕、路边广告牌……一切电子设备,都传来“卡哒”一声启动声!
一台台屏幕骤然亮起,瞬间如同四散的星火,照亮了整片黑夜。人们震惊地看着突然亮起的这些屏幕,意识到了什么。
世界直播!
这是涵盖整个凯乌斯塔范畴的世界直播!凡是与末日城缔结联盟的城市、聚集地、甚至村落小镇——都能同步收看直播。
早在黎明之战时期,苏明安就利用过这种直播传播灯塔教,每日向世界各地的人们讲述故事,他的声音总能传递很远很远。但现在,这个设备居然被神明利用了起来。
屏幕之上,呈现出一张神情温和的面容。神明端坐在大厦天台之上,他身着白西服,蓝宝石袖扣泛着蓝紫色光晕,手指搭在装点着提拉米苏的银盘,整个人看起来极为闲适,仿佛他与这遍及城邦的战火完全无关。
“这是什么情况?”维奥来特预感到不妙。
“神明中断了我们的信号,现在无论敌我,都无法往外传递信息,但是他自己可以!”日暮生眉毛一挑:“也就是说,他现在起的世界直播——他对外说的一切内容,我们都无法反驳!”
“那神明要是对城外的千万人口说,我们这些人是掀起城邦内乱的反贼——我们岂不是也无法反驳?”山田町一终于意识到了关键点:“问题是,冒牌货是神明他自己啊!我们才是正确的啊!这不是倒打一耙吗?”
他不由得看向站在一旁的苏明安。
……这些明明都是苏明安的功绩,是苏明安一手打下的城邦……现在居然……
苏明安早已在暴雨中全身透湿,黑湿漉漉地贴在耳侧,童孔蒙了一层水汽,脸上满是水痕,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苏明安!”山田町一不由得出声,紧紧攥住苏明安的手:“我相信你,一定能干趴那个神明的!那个东西贱死了!干死他!”
苏明安没有推开山田町一的手。
在直直望向苏明安的童孔时,山田町一竟然看见了笑意,山田町一顿时怀疑自己看错了。
“哒。”
直播画面之中,神明站了起来。此时,全世界的人们,无论城邦、小镇、村落,凡是信号覆盖之地,都能看见神明的一言一行。
瓢泼大雨对神明绕道而行,仿佛敬畏他的身姿。神明抬眼,忽然用极具感染力的气势,对着这浩瀚的人世间高声道——
“废墟世界的人们。我是亚撒·阿克托!我需要你们的力量。”
“末日城正在被一帮反贼入侵,他们拥护着一个叫‘苏明安’的恶魔,妄图颠覆这四十年来人类已经取得的一切!”
“有人可笑到……将这个恶魔当成领,当成长官,甚至当成他们的信仰……他们已经被蛊惑了。我今日便要在此将这群人类叛徒赶尽杀绝——如果你们能看到我的面貌,听到我的声音,请高高抬起手,支持我!
!”
他的声音极为响亮,传开很远很远。从最核心的末日城,传递至成千上万座人类聚集地。
就连一座座偏僻的边城,都能听见屏幕里他的声音。
仿佛有看不见的锁链,扣入了人们心中。
在玩家们惊愕、愤怒、大声辱骂神明的圈子中,苏明安依然静静看着这一幕,他像是并不愤怒,也不感到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