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墙顶的一名部曲嘶声道:“这人是荆州从事李肃!就是他与潘濬通谋,带着吴人杀进城来!”
雷远于是指了指李肃。
叱李宁塔大步过去,用铁戟切割李肃的脖颈。李肃初时还呻吟了几声,后来脑袋和身体分了家,脑袋便很老实地被挂在了叱李宁塔的腰带上。
“雷将军!我们愿随同作战,为家主复仇!”那部曲大叫道。
“你们现在还有多少人?”雷远问。
“能拿得动刀剑的,还有三十个!”
“挑十个人,跟紧!”雷远言简意赅。
“是!”
那部曲翻身下了墙,很快就退开府邸边门,带着同伴们快步追赶。
江陵守军在突事件影响下,失去了正常的指挥体系,好几处重要位置的守将徒然奔走努力,却无法掌握局面;而基层的战士们也无法得到有效的号令,只能凭借着自己的一腔血勇作战。
故而,当他们面对汹涌杀来的吴军,立刻出现了惨痛损失。
但这局面在雷远进城以后,立刻得到了扭转。
雷远领着骑队迅速向南,沿途连续击散了好几支江东兵力,而己方的力量则像是滚雪球那样,渐渐庞大起来。
那些零零星星分散在各处不知所措的将士,那些奔走在街道上意图逃亡的壮丁,那些死守着主家宅邸绝望反抗的部曲徒附,甚至还有那些头斑白、双手颤抖的军户老卒……所有人,就像水滴汇成小溪一般汇集到雷远的将军旗下,然后沿着江陵新城里笔直的道路,形成了汹涌的河流。
而此时,杀进城中的吴军却分散了。以至于领兵围攻前将军府的校尉宋定感觉兵力不足。
原本以三万众围攻四千人守把的江陵,城中还有己方联络多年的内应,怎么看都应该是手到擒来。可是,从今天早晨开始,分布在江陵周边的兵力一拨一拨地被雷远打散,以至于真正攻入城中的,就只有吕蒙的部下。
他们配合着城中内应,初时倒也声势惊人,进展很快,但进展愈快,兵力愈分散。于是当雷远进城的时候,双方攻守之势便瞬间逆转了!
身在南门的吕蒙很快就听到了宋定被逼退的消息。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江东军的战斗力,始终与汉军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吴侯、陆议和吕蒙自己都能正视这差距,所以才制定了精密而繁复的步骤,试图一步步地落子,技巧地将局势导向对己方有利的方面。
问题是,谁能想到雷远临时纠合之众如此善战?
谁能想到雷远竟然直驱江陵?
谁能想到明明城池都破了,雷远不仅不退,反而杀进城里,主导巷战?
谁能想到有张辽和凌统在外,竟不能阻止他的行动?
雷远所做的事,己方没能想到,也没能阻止。而己方再怎么精密而繁复的步骤,再怎么仔细筹划棋坪上的每一个细节,也抵不过雷远凭借蛮力,直接把棋坪砸碎成柴禾,再放一把熊熊烈火!
碰到这样的对手,再高明的棋手也无所施其技。只能顾不得斯文,挥臂攘袖上阵,结结实实地挥拳斗狠。
除此还有什么办法?
这便是两军相遇勇者胜!
吕蒙凝视着对面汹涌而来的刘备军。他看到了飘扬的左将军旗帜,和旗帜下的那一位老相识。
当年周郎尚在时,雷远策骑横截于荆南,与吕蒙纵骑搏杀。那一次,吕蒙奇袭公安的构想被打断了,直接导致周郎对荆州的谋划彻底失败。这一回,又是两人沙场相逢,争夺的城池则换成了江陵。
吕蒙可没打算再输。
他急遣信使,勒令城外各部或者继续攻城,或者转向南门,由南门进城助战。
那信使问道:“张辽将军呢?”
吕蒙沉默半晌:“会有他用武之地。”
信使连忙去了。
吕蒙转向身旁的潘濬道:“承明公,还请你依照前诺,立即组织城中亲附于你的宗族部曲……这是决定大局的时候,每一分力量,都要投入进去。”
潘濬的脸色难看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