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松本人亲自策马直抵城下二百步,不避矢石,直接指挥调度。营中筹备的云梯等物尽数取出使用,而他麾下行军司马两人,营司马四人,曲长十一人各领本部,全数参与其中,轮番杀上。
两军厮杀到此时,也无需什么试探了,直接就进入了最激烈的鏖战。
不到一刻,贺松所部便连续三次突上墙头,可惜都没能立住脚,又被曹军赶了下来,反而使曲长赵翊、张谦战死,营司马吕幼重伤,曹军在城头直接斩下俘虏的级,将之抛掷城下,以作震慑。
城下诸军望之,咆哮如雷,杀气更盛。
而贺松面色如铁,直接指派该部资深的都伯继任,继续轮番冲城,不停不歇。
城上城下,两军舍死忘生,血光如瀑,杀声震天,断臂残肢,如雨纷飞。
焦触本人也在城头直接指挥。因为编县的西、北有山,南面有河道水网,故而惟有东面适合大军铺开,他放在东面城头的兵力也最强。奈何贺松攻得实在太猛,交州士卒中的甲士比例又特别高。
甲士们悍不畏死,如浪潮般丝毫不退,迫得焦触的扈从都几次投入厮杀,所以他先后调度了好几支预备队来此,还把另几段城墙的兵力也调了许多过来。
又战了一刻,编县城南骤然大乱。
原来贺松用了个声东击西的法子,城东鏖战到最激烈时,城南的两个曲乘机突袭。他们将数十把云梯集中使用,一口气送了上百人登城。
为的一批人,还并非交州军的甲士,而是曲长黄小石下属的蛮兵们。这些蛮兵虽然硬碰硬的厮杀不如汉家精锐,但他们惯于攀援,在莽林群山中往来,便如猿猴一般。此时猱身纵跃,快如闪电,汉家将士上去一人的时间,他们能上去三五人不止。
就在众将士的注视下,有人从云梯上纵身跃起,单臂抓握城头堞雉,翻身而上。还没站稳,身边四五名守卒一拥而上,刀枪齐举,但这登城勇士一手持剑,一手持斧乱砍乱杀,将敌军的刀枪劈断了不少,挡者披靡。
有个曹军军官领着一批部下,皆举长枪,在城墙上方结阵横推。瞬间杀死数名登城将士,那勇士觑得清楚,暴喝一声,将手斧投掷过去。
那手斧如一轮银光滴溜溜飞过数丈,狠狠劈入曹军军官的兜鍪上,顿时将兜鍪砍成两段,脑浆迸飞。
被曹军军官聚合起的长枪手们一声喊,狂奔而逃。
战场上的气势,一方稍有低靡,另一方立刻十倍百倍地增长。当下后继的蛮兵不断涌上,不禁控制了整片墙头,还能够两侧扩张。
城下众将士暴雷也似地叫好,而攻打东城墙的各部眼看南城得手,攻得愈猛烈了。
贺松满意地点了点头,问身边的行军司马王佐:“这人是谁?”
王佐谙熟军中事务,立即回到:“这是罗阿惮宁。他是廉水部酋长之子,素有勇名!”
这几年里,被纳入交州军本部的蛮夷精锐数量很多,但大体的来路,还是以几个与军府亲善的部落为主,比如徵氏部落,还有与徵氏互为友盟的小部落。贺松顿时想起:
“廉水部?不就是那批自称为缚娄国后裔的蛮人?酋长之子,不去雷将军身边为扈从,却来我这里从军?”
“听说他看中了合浦郡右贼曹掾史牛安的女儿,所以想从军杀敌立功,给自己挣个汉家官职。”
“哈哈……有趣!”贺松道:“传我将令,记他第一功,赐铁甲、赐缳刀!”
一名传令兵纵马直出,沿途高呼道:“将军有令,甲字第六曲罗阿惮宁,记第一功!赐铁甲!赐缳刀!”
用兵之法,无非是严刑厚赏,而刑赏都不能拖延,必要及时颁布,及时兑现。听得酋长之子立功受赏,蛮兵们狂呼嚎叫,蜂拥向前。曹军依托军堡内部的箭楼引弓乱射,有人身上连中数矢,冲锋的脚步却丝毫不停,直到撞入曹军队列,才不见了人影。
须臾间,东门、南门齐开。贺松麾下带领骑兵的营司马邓淳高呼挥刀,带领数百生力军直接撞入城内。
又过片刻,城中爆出惊天动地的欢呼:“杀了焦触了!杀了焦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