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诸将都明白,渡河本身并不难。襄阳、樊城的曹军船只少得可怜,随着洄湖和各处河滩一一易手,曹军已经不敢派他们南下送死。荆州军在水军战船的掩护下,渡河如履平地。
然则曹军的防御颇为巧妙,使得渡河以后的进展很难。便如适才众人所见,河堤上的曹军数量极少,只有用来示警的最低限度人手,而河堤后方,至少有四五处紧要地点,都隐约可见坚固堡垒。
这种堡垒的规模不大,但其位置颇为巧妙,恰好扼住了渡水后人马集结的几处平缓滩头。
曹军依托后方岘山高地,对荆州军的调动看得一清二楚。荆州水军舟船若有行动,曹军铁骑立即就可以往相应堡垒集结。荆州军登岸时,营垒中的曹军铁骑起突击,必定会给队列未成的荆州军带来巨大损失。
关羽等荆州军的高级将校,连续几日在襄水南岸探察地形,都觉无计可施。
去年起,驻守襄阳的曹军大将乐进病重,据说近来已经卧床不起,所以荆襄一带的军务由骁骑将军曹彰负责,曹彰通常驻在新野、南阳,而襄樊两城的具体防务,都由奋威将军满宠负责。
满宠极有才智,虽然麾下兵力有限,也不参与曹军的攻势行动,但他据守城池沿线,处处防务壁垒森严,井然有序。在场众人都是宿将,一看便知不好对付。
“满宠这厮,真有几分本事。”赵累叹道:“襄阳城周山河阻带,层层防御,我们若强攻硬打,不付出上万人的折损,只怕见不到襄阳城墙。”
关平一笑:“好在我们并不用真的强攻硬打。”
关平身后的习珍悻悻地嘿了一声。
此前荆州、交州两军联兵北上,早就制定了一套迎敌策略。
按照最初的设想,雷远负责襄樊周边的侧翼作战,牵制曹军南阳援军。而关羽则表面上兵分两路,一路猛攻岘山与汉水之间的襄水防线,另一路则绕行岘山以西,万山以南的缺口,直接威胁襄阳。
这两路攻势,都受到岘山曹军的威胁。襄阳守军要抵挡这东西两路攻势,就必定调动岘山曹军下山挟击荆州军侧翼。岘山的山势狭窄险峻,山上曹军兵力调度不便,往复数次以后,必定会露出破绽。
此时荆州军便可出动熟悉襄阳地形的将领,调动近年来新组建的、擅长山地作战的蛮兵,突袭岘山。只消一举拿下这个控制东西两条通路的要隘,便可进抵襄阳城下。
熟悉襄阳地形的将领是习珍。
襄阳习氏是世居本地的豪族大姓,荆州军的将领当中,再没有谁比习珍更熟悉岘山周围环境的了,他就是闭着眼,也能在山上山下爬个不休。
而擅长山地作战的蛮兵,则是习珍所部的零陵郡兵一部。自从数年前习珍与沙摩柯协作生意,习氏与五溪蛮部的联络一直很密切,他麾下有两千五溪蛮兵精锐,都是赤足奔行山间,踏峰过涧如履平地的好手。
习珍还是头一次能在如此大战中承担重任,早就摩拳擦掌。却不曾想,旬月前雷远遣使来报,说现了曹军以水代兵的奸计,意图将计就计,请关羽的荆州军各部相应配合。
这一来,习珍可就很有些失落了。
岘山还打不打?若不打了,我岂不是白欢喜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