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讲。”
贾宝玉淡淡一笑:“需得把富民写在富国之前。”
儒生蘸笔的动作一顿,沉默了一下,他搁笔抱拳道:“敢问阁下何人?”
贾宝玉心下摇摇头,装了半天,总算是把你这个比小媳妇儿还生人勿近的书生弄得正常了。
正待再提升一下逼格,谁知茗烟见贾宝玉没说话,以为是让他代说,便噼噼啪啪一顿讲了。
“哼,我家二爷乃是堂堂禁军都虞侯!便是只论功名也是进士出身,比你高多了!”
茗烟的话音一落,周围顿时再次议论开来。贾宝玉的样子或许很多人不知道,但是提及他的事迹与天资,京中少有人不知。
所以很快就把贾宝玉与传说中那个少年神童、京城第一才俊的形象贴合起来。
儒生也是面色一正,且弯腰抱拳道:“在下顾鼎臣,见过贾公子。之前不知公子尊驾,怠慢之处,还望恕罪!”
京中万千少年贵族他都可以不加理睬,但是唯独贾宝玉,他必须报以尊重。
因为,他来自山东!
哪怕山东天灾之前他就已经来到了京城,但是在这个讲究故土人情的时代,自贾宝玉从山东归来那一日,任何籍贯在山东的人,都不能不对贾宝玉报以一二分的尊敬!
这就是功名!一种超越科举功名的威望和影响力。
“不必客气,顾解元请落笔。”
贾宝玉没好气的看了茗烟一眼,对于他打乱自己的装逼套路有点不爽,不过事已至此,只好十分有风度的让对方下笔。
顾鼎臣一改之前的桀骜之态,以手臂碾平了纸张,然后蘸笔,郑重其事的写上了贾宝玉要求的四个字,然后双手呈给贾宝玉。
贾宝玉拿过来,轻轻吹了一下。
显然,这几个字的功力,比箩筐里那些就要好多了。
而且,可看的出来,人家解元的名头真不是虚的,至少这字的功底,比他这个半道出家,只练了两年的天才要好一些。
“好字,只怕我今日没带上足够的抵价的银两。”
说完,贾宝玉很有先见之明的回头瞪了茗烟一眼,把他“二爷,咱们银子多得是”这样的话瞪回去。
顾鼎臣也是一愣,随即就拱手道:“贾公子才情卓绝,泽被山东百姓,这几个字,就当在下送给公子的吧。”
“不妥不妥。”
贾宝玉连连摇头,忽然一扯自己的身上,将才刚到手几天的雀金裘扯下,放在桌上,道:“如此好字,看来只能拿它才勉强可以抵价了!”
顾鼎臣再次一愣,随即就道:“贾公子,万万不可!”
他并非贫寒门户出身的子弟,之所以现在如此潦倒,只是不愿意向家中开口罢了。
他如何看不出贾宝玉身上这件氅衣的贵重!
可是之前赶都赶不走的贾宝玉,此时却一点不留念的拿着字走了,只留一句:“今日得顾兄四字,如获至宝,区区外物,只堪抵其万一。
顾兄不必相送,待他年雄飞高举之日,贾宝玉定与顾兄把酒言欢,畅叙富国富民之策!”
贾宝玉走了,留下了一地的唏嘘声。
今日这出热闹,比戏文里唱的还精彩!
竟然真的有千金买一字这样的离奇故事,而且就生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怎么不叫人不心情激动?
顾鼎臣一手触着躺在桌上的千金裘,看着贾宝玉一行十几人策马而去,他也心神激荡。
原来,天下英才,并非舍我其谁。世上,竟真有此等行事气度、博学涵养都远高于自己之人。
可见自己以前真的是井底之蛙,夜郎自大了。
如此看来,或许辅对自己的评价,根本没错。
“少爷......?”
书童询问顾鼎臣如何办。
顾鼎臣眼睛一眯,看了看四下的人,特别是在那些身形畏缩的人身上留意了一下,低声道:“收拾东西走,走大道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