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秦淮花街。
朱元璋在这里建了富乐院,将敌人或者罪臣的妻女,抓到富乐院里面做官妓。
专供富商大贾消遣,以此获得钱财,官员禁止入内。
富乐院中,男子须戴绿头巾,腰勒红褡膊,脚穿带毛靴。女子戴黑帽,穿黑楷子,不得着华服。他们行路之时,只能走街道两边,不可走在街道中央。
富乐院搬迁到武定桥附近,以此为中心,开始出现各种秦楼楚馆,最后演变为娱乐一条街。
即,秦淮花街。
最搞笑的是回光寺,这座寺庙,是由大报恩寺的剩余材料建造。到了万历年间,竟被众多青楼所包围,整天考验和尚们的意志力,无奈之下只能把寺庙迁往别处。
李香君重新回到花街,她住了好些年的地方。
这次,李香君身边跟着一队官差。
“姐姐,便是沿街喊过去吗?”李香君问道。
李婉纯笑道:“不必你一直喊,都是轮流喊话,否则只需一天嗓子便哑了。”
《大同女将录》里的一百零八女将,三分之二都已经嫁人。嫁人之后,多数选择相夫教子,无法生育的就领养孩童,极个别甚至默许丈夫纳妾。
李婉纯是少数没有嫁人的,已经快三十岁了,因为她眼界比较高。
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拖到现在。
“那……那我便喊了。”李香君说。
李婉纯笑道:“喊吧。”
官差沿街去贴告示,李香君拿起铁皮喇叭大喊:“秦淮花街的姊妹、弟兄们,天下大同,良贱平等。你们若是想要从良,莫怕鸨母阻拦。说要阻拦,可即刻报官……”
此时正是上午,许多青楼还没开始营业。
李香君的声音传出,瞬间有好些窗户打开,接着又是大门被打开,陆续有二十多个男女奔出。
不只有妓女,还有龟公茶壶。
一个男子站在街边,用蜡烛点燃绿头巾,撤掉身上的红褡膊,快步走到李香君身边:“姐姐们可算来了,早听说赵天王有良政,这些天就琢磨着怎样从良呢。”
李婉纯笑道:“你可先去县衙落户,户籍落下便是良人。就算还留在青楼,依旧属于良人,赵先生治下没有贱民。”
“真真是好,”男子笑道,“就不晓得从良以后做甚营生,我倒是能写会算,却不懂那四书五经。”
李婉纯说道:“既然能写会算,便去报名考差役,说不定能做派出所的差人。”
南京城里有府衙、县衙,这些官差早就烂透了,属于有官方身份的流氓,许多都要被扔去挖矿。
治安、消防、环卫等工作,皆由五城兵马司负责。但这个机构也烂透了,繁华富庶的南京城,很多街道都脏乱差,完全靠街坊自己来打扫。
赵瀚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释放奴隶,消除良贱之分。然后招募本地贱籍出身的做差役,把城里的治安和卫生搞好。
李香君继续沿街宣传,行至一处,寇白门突然开门奔出。
“世代娼门也能从良吗?”寇白门焦急问道。
李香君微笑说:“赵先生治下,没有良贱之分。”
寇白门立即转身,对着青楼大喊:“爹,娘,快出来,今后能过正经日子了!”
娘是亲娘,爹有可能是亲爹。
寇白门比李香君还惨,李香君出身于武官家庭,而寇白门则是世代娼户。
她爹是乐师,她娘是妓女,户口挂在教坊司,在青楼的工作属于外包业务,同时还接大客户的上门服务订单。
寇白门今年十五岁,工作是给妓女做丫鬟,再过一年她也该挂牌营业了。
不多时,寇白门的父母一起出来。
李婉纯问明情况,说道:“你们只需去县衙落户,有了户籍便是良人。若想继续营业,可办理歌楼舞榭执照……”
“不必!”寇父连忙说,“我继续当乐师养家便成,妻女得做正经营生。”
“随你们。”李婉茹道。
南京的城市人口太多,大量无业游民,赵瀚不可能给他们分田,也暂时没有能力解决就业。
只能清理作恶多端的官差,清理那些地痞流氓,全部送进山里挖矿。然后官府招聘一些公务员,能识得几个字便可去考。
至于不识字的,随军民夫已经返回家乡,接下来要从湖南运粮食过来赈灾,暂时可以招募游民作为转运粮食的苦力。
说实话,许多家奴、乐户从良,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工作,能够考上公务员的毕竟是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