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的手握在一起,眼睛里有光,有爱情。
将回清波门外,问郎君家在何方住,莫教我望穿秋水想断柔肠。
……
演出结束,盛宴散去。天已经黑尽,天上有星星,地上的路灯都亮了。
陶桃一瘸一拐地走在街上,后面跟着齐清寒。
齐清寒温柔地伸出手去,扶住她。
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们曾经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彼此早已经熟悉得如同家人。该说的话早已经说光,剩下的只是默契。
陶桃并不拒绝他的搀扶,他们看起来好象相处多年的男女,在这清爽的夏风中感受生命的的欢乐。
不知道过了多久,齐清寒轻轻哼道:“寒家住在清波门外,钱王祠畔小桥西。北漂几年,我都忘记自己从何来,到什么地方去。这心儿,就好象是风中的转篷,他飞啊飞啊,怎么也落不了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来到这金沙江边,人生的景遇就是这么奇妙。”
陶桃喃喃道:“这君子老成令人喜,有答无问把头低。”
齐清寒苦笑:“桃子,我真没想到你的技艺已经成熟到这样的境界。或许并没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心中一震的东西,但任何一个与你配戏的人,哪怕他再不成,也能飞快地进入到故事的世界中,你的世界中。方才和你在一起,我就好象立在西湖边上,我好象就是从前那个少年。而你,就是润物无声的细雨和风,这样的姑娘怎么不叫人喜欢,怎能不叫人喜欢?”
陶桃用手轻轻捏着自己的衣摆,上牙咬着嘴唇。
齐清寒:“桃子,刚才我忽然现自己好象错过了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
陶桃:“人生总是在取舍中度过的,有舍有得,有得有舍,有因有果。”
齐清寒:“我们年轻的时候总盼望着那些自以为好的,有价值的事物,我们为那些东西魂牵梦扰,抓心挠肝,我们想要得到,我们想要不顾一切,但那些东西真的是我们需要的吗?”
陶桃终于说话了:“但你很享受今天的风光,你锦衣夜行,你五花马千金裘,你朝辞白帝暮苍梧,袖中青蛇胆气粗,你海阔天空,你看到一个大世界,将来还会举翼万里,这不都是你一直想要的,你得到了,那不很好吗?”
说到这里,她突然神色凄凉:“你既然是鸿鹄,你就应该飞翔,为什么又振起一阵风,打搅屋檐下的燕雀的宁静?”
“不,你不是燕雀。”齐清寒忽然激动了:“桃子,我现在已经上不了舞台了,我不行了。刚才和你搭戏的时候,真的有点虚。但是,你身上有一种魔力,只要你一开腔,同伴就能很快进入角色。这是一种相当了不起的能力,我只在京城的大师身上见到过。你应该离开,去更广阔的天空。”
“离开,离开哪里?”
“这里,离开这里的山。”齐清寒指着周围的大山说:“你看,这山像不像牢笼,他束缚了你,他让你背负着不应该背负的东西。”
“去哪里?”
“去省城,去川剧院。”齐清寒大声道:“你是个好演员,你将来会更优秀,你需要更大的舞台,需要更优秀的同事。想想吧,那么多梅花奖得主与你同台演出,你又会进步成什么摸样,我不敢想象。”
“去省城?”陶桃眼睛里全是光,不觉痴了。
齐清寒:“我有办法的,我来想办法。”
说到这里,他大着胆子一把握住陶桃的手:“桃子,我心里一直割舍不下你,这也是我这次来金沙市的原因,我为你而来。知道吗,这些年我一直过得不幸福。是,我太太家条件很好,在事业上给了我做梦也想不到的帮助。但是,我和她根本就没有共同语言,她只是喜欢我的英俊和帅气,而不是我的灵魂。我需要的是灵魂上的伴侣,我曾经失去过一次你,这次再不能错过了。”
陶桃抬起头,眼睛里全是泪光。
齐清寒哆嗦着说:“桃子,我可以想办法把你调去省院,我能解决你的编制。但是,你也知道的,我走到今天不容易,我不能放弃。男人如果没有事业,那就是什么也不是,我希望这只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在表面上,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同事。”
陶桃神色变冷:“情人,小秘,小三?”
齐清寒:“桃子,我们之间是有真正爱情的,我不许你玷污我们之间的真情。”
陶桃忽然甩开齐清寒的手,道:“不,你需要的不是灵魂上的伴侣,甚至需要的不是我。你就像是一个顽童,你想占有你觉得好的东西。咯咯,很好笑,真的好好笑啊!我累了,我想回家。”
齐清寒在她背后喊:“桃子,你不考虑一下吗,大舞台,你需要大舞台。”
陶桃不理。
齐清寒声嘶力竭地咒骂:“你又有什么呀,还看不上我了。我是正处级,我将来还会升官财,我能亏待你吗?愚蠢的女人,得罪了我,你晓得下场,瓜婆娘。你究竟想要什么,你说呀,你说呀……都可以商量的……你等等,等等……”
陶桃把脸靠在出租车的窗玻璃上,她的泪水如同泉水一样涌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父母家中的。
彭洁正和陶朱在沙上看电视,见到女儿,她一脸不快:“大晚上的你回来做什么,自己没宿舍吗?”
陶桃忽然提起巴掌抽了自己一记耳光。
响亮的耳光让陶朱和彭洁都呆住了。
陶桃:“一片痴心喂了狗。”
彭洁:“你骂谁呢?”
陶桃:“我可以嫁给韩路,只要他能为弟弟买套婚房。”
“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彭洁眉开眼笑:“乖乖儿,我的好闺女!”
“我说我愿意,我愿意,只要他付钱。”陶桃歇斯底里大叫:“这下对得起老陶家了吧,我今天回来就是通知你们这事。现在,我累了,我想睡觉,给我一个房间。”
她冲进陶李的房间,大声尖叫:“我要住你的屋,你去睡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