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江南,最能容忍离别。因为彼时秋风微凉,天高气爽。所有的梦想都在种子里酝酿,离别的忧伤,在挥手间变成希望。
郑奕送他们上了漕船,辞别杭州,沿着官河,经苏州、常州、扬州,直到楚州才转头向西。
他们来的时候,要沿路收购赈灾米粮,走的是长江,回去走官河,路途要近一些,因为想在正月前赶回长安,路上也只能走马观花。
漕船要比江船小,船工要在甲板两侧划桨。满员三十人的船,坐得满满当当。所以晚上他们还是尽量在驿站里过夜,船工休息好了,才能将船划得快一点。
转西以后,又经过了泗州、宿州、宋州和汴州,离东都洛阳越来越近。
“郎君,前面就是郑州了,现在才刚过未时,是赶路还是上岸?”陈九过来问道。
郑颢抬头看看天:“上岸吧,水驿隔得远,小驿条件也不好。赶了好多天的路,你让他们都好好休息。”
在里面竖着耳朵的萱儿高兴得冲了出来:“可以上城里好好吃一顿了吗?天天吃河鱼,我都快要变成猫了。”
“回到我家乡了,当然要带你进去看看。”郑颢温柔笑道:
“郑州的烤鸡、烤鸭都很出名,你尽管放开了吃。老宅只有几个守宅子的老仆人,咱们去不知还能不能住。不过......可以带你去看看我五岁以前住的地方。”
六岁他就去到京城祖君家,后来全家都搬了过去,留在郑州的族人也就慢慢没落了。
“吃完饭之后,我想回老宅看看,快二十年没主人了,不知成了什么样子。”
萱儿举手道:“好!我也去!”
“我……就不去了,我没来过郑州,刚好去逛逛。”雪晴用胳膊肘捅捅坐旁边的崔公子,他还在慢条斯理吃最后一口酪樱桃,看到雪晴使眼色,便道:
“我陪她。”
雪晴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所有人都憋着笑。
既然老崔带了头,个个表态自己到了郑州很忙,这里到洛阳不到三百里,好像谁还编不出个亲戚朋友似的。
阿哲肯定是要陪着郎君的,他笑嘻嘻道:“我想去看看郎君小时候追猫撵狗的地方。”
“不,你不想。”阿砚认真说到:“郎君让我们买特产带回去给夫人,你忘了?”
“那不是叫你去买吗……啊!你踢我……哦……哦……我去买特产!”
阿砚:驴都没你那么笨。
阿哲:我们天天看着他俩在船上腻歪,又没见你们跳河?
最后跟着郑颢去老宅的,只有萱儿一个人。
下了马车,郑颢先过去叩门,一个满头银的老仆人开了门:“您找谁?主人家都不在。”
郑颢也不记得这仆人姓什么,依稀知道是伺候过祖君的,看着真有些心酸:
“我是三郎豆豆,路过回来看看。”
“哦!哦!是豆豆回来啦!老木、张婆子,豆豆回来啦!”那老仆人一边拉开门一边叫,里面跑出来三、四个人,其中只有老木郑颢认得,他帮自己做过会响的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