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都听懵了,感觉郑朝宗为了把我关进号子,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可他的处罚又完全没有不对,我也只能忍气吞声。
郑朝宗摆摆手,就要让人把我送进拘留所去。两个警察架着我,刚把我送到门口,郑朝宗突然又走过来,在我耳边轻轻说道:“王巍,你知道,我可不是帮宋光头的。如果你有他的罪证,也可以检举出来,我帮你对付他。”
对郑朝宗来说,恨不得我们这些人狗咬狗、一嘴毛,撕得天崩地裂才好。
“郑局长,我会努力的。”我说。
出了审讯室,一直等在外面的卷毛男就急匆匆迎上来,跟我说:“巍子,我爸努力过了,只能到这一步了!”
我点点头,说谢谢,已经足够了!
这是真的,相比杀人偿命,或是坐几十年牢,拘留十五天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已经是很轻很轻的处罚了。
“没事巍子,安心住着,出来那天我给你摆酒接风!”卷毛男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点点头,说好。
又问他:“见我妈了么?”
卷毛男的面色有些为难:“你妈……你妈好像回家了。”
在卷毛男看来,在这种时刻,我妈却回家了,实在有点不近人情。不过在我看来,这说明我妈并没什么大碍,所以心里还是挺欣慰的。
接着,两个警察便把我押了出去。
还是上次的拘留所,我也算是熟门熟路了,跟这的狱警和管教也都认识。上次,王宝林亲自给我按摩,这些管教还记忆犹新,见了我还跟我打招呼:“哟,二进宫啊?”
我虽然身上伤痕累累,但是依旧和他们开玩笑,说那是,走我这条道的,住几次拘留所算得了什么。又说:“王宝林他们不在了吧,别把我和他们安排到一起啊。”
狱警说早不在了,已经回原籍了。
又压低声音:“王巍,你不知道吧,半路上他们又跑了,现在上面都不敢说!”
我的心里怦怦直跳,说怎么还能叫跑了呢?
狱警说谁知道呢,那帮悍匪太狡猾了,一般人都制不住他们。一边说,一边已经给我办好了手续,让我把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又换上他们的衣服,住进去了。
上次只住了一天,这次又重新回来住,并且要开始为期十五天的拘留。同号的犯人,我都已经不认识了,不过在我自报家门之后,他们立刻变得尊敬起来,并且把我奉为牢头。
牢头,也就是号长,一号之长。当了牢头以后,起码活不用干了,还享有很多特权,饭都能比别人吃得多。在这地方,当然少不了弱肉强食和溜须拍马,有两个油滑的家伙立刻攀附上我,还安排人给我表演节目。
号子里面表演节目,我也早有耳闻,反正就是各种整人的招儿,什么报站名啊、念报纸啊层出不穷。上次蹲号,我心系着卷毛男,所以也没心情看他们表演,这次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好好观赏。整人挺难受的,不过我并不心疼他们,能来这地方的哪有好人,活该被整。
总之在号子里,我过着皇帝般的生活,就连管教都对我客客气气的,不会有任何为难我的地方。偶尔,我还能借来手机往外打个电话,花少、豺狼他们都很担心我,不过我跟他们说没事,等我出去以后咱们喝酒。
花少已经转到我们学校去了,算是彻底放下了刘梦,十多年的心结也就此解开,据说要重新回到花丛中去,宠幸天底下的万千少女,算是放弃一颗狗尾巴草,换来整座森林。
因为花少和豺狼他们彼此都听说过对方,所以都不用我引荐,自己就玩到一起去了,而且听说玩得不错,已经喝过好几次酒了。
这天晚上,我洗涮过后,和大家唠了会儿嗑就准备睡觉。号子的门突然打开,进来一个身材挺结实的汉子。照例,他被人按在地上一通审问,据他自己说,是犯了抢劫罪进来的,在这只是过渡,将来判了以后,还要转移到监狱里去。
这样的人,一般都不会怎么为难,毕竟大家级别都不一样,我们只是行政拘留,而他却要坐牢去的。所以他只要踏踏实实在这呆着,也不会有人故意找他麻烦。但是,有人给他介绍牢头,也就是我的时候,他好奇地朝我看来。
“这是王巍大哥,听说过吧?”一个办事挺勤快的小青年看那汉子一脸迷茫,又为我添油加醋,“深情酒吧总知道吧,那边的一条街都是王巍大哥的。”
那汉子一脸恍然大悟:“知道了知道了,那地方原来是狂豹的,后来狂豹死了以后,就换他上位了呗?”
那小青年踢了他一脚,说没礼貌,叫王巍大哥。
“叫个屁啊!”
这汉子回头一脚把小青年踹飞了。
我进号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张狂的,当场就跳起来准备给他一点教训。号中的人也是一样,立刻朝着这汉子围了上去,但是不等我们上前,这汉子就指着我说:“你们还不知道吧,宋光头宋大哥,已经把他给撤了,他现在是个毛的老大!”
汉子这一句话,犹如一颗深水炸弹,直接就把众人给镇懵了,一个个面面相觑,最后全部朝我看来。而我也傻眼了,我在号里呆了几天,确实不知道外面的事,也没有想过宋光头会把我的位子撤掉。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我俩上次都闹成那样了,他还留着我的位子才怪,趁我进了号子,当然要砍掉我的所有势力。
——更何况,我也没什么势力,仅有的那些兄弟,说到底也是听宋光头的话。宋光头说撤掉我,难道他们还会抗争?
号子里面十分安静,众人都大眼瞪小眼,而那汉子则叉着腰,洋洋得意地说道:“你们都被他给骗了吧?宋大哥说他以下犯上、阳奉阴违,所以清出门户,还说以后和他没有关系。你们一帮人都老大不小了,还被个孩子玩得团团转,说出去还不叫人笑话?呵呵,牢头,牢他妈个头啊,这位子应该由我来做才对。”
汉子一边说,一边朝我走了过来,还把袖子也捋了起来。而号子里那些之前围着我团团转的家伙们,此刻一个个都哑了火,没有一个人出来帮我。
而我紧紧咬着牙,目光里也喷出了怒火。
“小子,上那边蹲着去……”汉子抓住我的后脖,就要将我往茅坑那边赶。
我顺势抓住他的衣领,接着膝盖狠狠往上面顶。就一下,这家伙就“嗷”的一声,身子也弯成了一只虾米。而我并不罢休,膝盖如炮弹一样持续往上面撞,大概撞了有四五下,这家伙终于反应过来,猛地抱住了我的腿,用力一拧,和我一起倒在地上。
四周的人都围过来,嘴里喊着打、打、打,现在他们谁也不帮,就看我俩到底谁厉害些,谁就来当这个牢头。
我对牢头的位子并不在乎,但我现在确实一肚子的火,急需要找个人泄,这家伙正好撞到枪口上来,那就别怪我了。
我打不过宋光头,难道还打不过他?
即便倒在地上,我又抓住他的头,狠狠一拳朝他眼睛砸了过去。这家伙又嗷一声叫,伸手要捂自己眼睛,而我的拳头已经狂风骤雨一般轰了过去。但是还没多久,外面就传来管教的大喊大叫,我立刻就停了手,站起来和外面说没事,活动一下而已。
“注意点影响!”管教看了地上的汉子一眼,确定他没什么大碍,就离开了。
而我一脚踩在那汉子身上,恶狠狠说:“老子就算不是老大,也不是你这种渣子可以随随便便骑在头上的!”
我这话虽然说得豪迈又霸气,可其中到底还蕴含着一种虎落平阳的悲凉,好在还没有到了被犬欺的地步,但是也足够让人难过的了。
接着,我又回过头去,一一扫过号子里的众人,他们谁也不敢说话,静悄悄地看着我。刚才那一番话不止是对这汉子说的,也是和他们说的。
完事以后,我便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躺下。号子里十分安静,大家都各做各的事,那个汉子也灰溜溜滚到了一边。
慢慢的,等号子里的气氛恢复一些之后,我便走到号子门口,喊来管教要借手机。好在管教对我的态度没有太大改变,将手机递给我后,说只给我五分钟。
我第一时间给豺狼打了过去。
豺狼他们之前已经在我那边看场子了,现在宋光头把我给撤了,我急切地想知道他们怎么样了。电话接通以后,我立刻问了豺狼这事,之前和我通话一直都很轻松的豺狼,现在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巍子,你知道这事了啊,本来想等你出来以后再说的……是的,宋光头把你的位子撤了,还把我们几个都打了一顿,现在我们还在医院里,不过你放心,大家都没什么大碍,你就踏实呆着,等出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