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千月这一声厉喝很有效果,本来喧闹不已的包间里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唰唰唰”地看了过来。冯千月严厉的神色,让蚊子他们吓了一跳,谁也不知道怎么得罪冯千月了,一个个呆愣愣地不敢说话。
刘鑫倒是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看样子已经喝了不少,一张脸红扑扑的,笑呵呵道:“王峰,千月,你俩可算来了,我等你们半天啦!快,快进来和我们一起喝酒……”
刘鑫一边说,一边摇摇晃晃地朝我们走过来,一手抓着我的胳膊,另一手又去抓冯千月的胳膊。我倒也算了,冯千月肯定不让他抓,猛地就将他的手甩开了,不耐烦地说:“干什么呢你?”
刘鑫虽然喝了不少的酒,但分辨能力还是有的,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情况有点不对劲了。我们仨之前算是好朋友,一起吃过饭、一起打过架,还互相帮过忙,关系肯定是杠杠的。冯千月突然间的厌恶态度,让他很是摸不着头脑,他摸着自己的后脑勺,问道:“怎么啦这是?”
冯千月把头扭到一边,不愿意和他说话。
我赶紧和刘鑫说没事没事,她今天心情有点不好。刘鑫嘻嘻笑着,说道:“心情不好就更要喝酒啦,一醉解千愁嘛!”
冯千月不搭理刘鑫,但我还是把冯千月拉了过去。蚊子他们和我关系不错,平时和我处得也比较融洽,但是现在看到冯千月板着脸,都不敢说话了,默默站到了一边。
我跟他们说没事,一起过来喝吧。
他们刚要过来,冯千月突然扭过头去,目光如刀子一样射出,恶狠狠道:“过来什么过来,都给我滚出去!王峰,就是你平时太惯着他们,才让他们这么不懂规矩的!”
谁也不知道冯千月好好的为什么脾气,蚊子他们赶紧一溜烟的跑了,包间里只剩下我和刘鑫、冯千月三人。刘鑫也是一脸迷茫,疑惑地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这找到答案。
其实刘鑫过来和蚊子他们喝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冯千月现在对他有提防之心,当然看他干什么都不顺眼。我就跟刘鑫说没事,然后又问他怎么过来了。
刘鑫说昨晚不是约好了今天要见面吗,今天他忙完他那一摊子事,就过来找我了。看我没在,就拉了蚊子他们喝酒,一边喝一边等我回来。说完,刘鑫看看冯千月,又看看我,说:“王峰,你要是不希望我过来,我以后就不过来了。”
我说没有,这不是挺好的吗。
我一边说,一边给我俩都倒上酒,说来吧,咱俩喝着。
刘鑫本来挺高兴的,现在出了这个事情,显得有点闷闷不乐,但还是跟我喝着酒。我俩喝酒的时候,冯千月就在旁边抱着双腿看电视,也不像以前和刘鑫那么健谈了。
刘鑫喝了几杯之后,似乎也觉得气氛不太对劲,便起身告辞了,说改天再来找我。
我将他送走之后,就回来说冯千月,问她这是干嘛,何必闹成这样?冯千月不高兴地说:“你又不是没看见他刚才那样,这到底是你的地盘,还是他的地盘啊;到底是你的兄弟,还是他的兄弟?这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是不是还藏着其他心思呢?”
其实刚进来包间的时候,我也有点不太开心,但也没有太当回事。因为,这也不能说刘鑫就有其他想法,可能人家就是把我当自己人,所以才无所顾忌地和我的兄弟这么喝酒啊。
所以我也教育冯千月,说你不能因为怀疑刘鑫也有其他目的,就看他什么都不顺眼吧,如果我昨天没和你说那些,你还会对他这样子吗?
冯千月现在就能听进去我的话,仔细想了想后,认同了我的道理,就问我那该怎么办?我说正常来往就行,以前是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起码目前看来,刘鑫还是个不错的朋友。
冯千月点点头,表示明白。
话虽这么说,但是出了今天晚上的事后,刘鑫和我们的关系显然疏远很多,后来的几天再也没来找过我们。就是到金毛那里开会,我俩加了面也只是简单的寒暄几句,不像以前感觉那么要好了。我俩虽然都在金毛手下做事,但是平时也不怎么来往了,有点河水不犯井水的意思。
不过,我也始终是无所谓的态度,反正我来省城也没计划和谁交朋友。
当然,心底也确实有点遗憾吧。
我在暗中,也在调查金毛背后的大人物到底是谁,后来也渐渐有了一点眉目。这个人是白道上的,在公检法部门工作,具体干什么的不知道,但是好像挺有本事,金毛叫他“旺哥”,反正挺尊重的。有一次我去找金毛,恰好在门口撞见旺哥,但是他没和我说话,瞥了我一眼就匆匆离开了。
不说话正好,我也怕他听出我的声音和那个报警的录音挺像,平白的给自己找麻烦。混到一定程度以后,有个把保护伞挺正常的,只要确定了这个人是谁,以后再做事的时候就能小心一点。
有天晚上,我巡视完自己的场子,在回学校的路上,路过一片人造树林的时候,突然听到树林里面传来凄惨的呻吟声。我本能地看过去,就见一棵银杏树下,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不知道是被谁给砍伤的。在我们这种落后的北方城市里面,这种事还是挺多见的,当时我也没想着管他,就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准备装着没看到然后离开,结果他看到了我,惨兮兮地叫着:“小兄弟,救救我!”
人家都向我求救了,我也有点不好意思,这才朝他走了过去。走近了,才看到他挺年轻的,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看着皮肤挺白。
再看他的身上,果然有好几处刀伤,一道又一道的,鲜血浸了不少。再不管他,估计真有生命危险。他不断地向我求救着,说小兄弟,你帮帮我,我肯定不会亏待你。
我倒不是冲着他的报答,只是看到他身上的伤,想到自己或许也有这么一天,如果没人救我该有多么凄凉?推己度人,这忙也就不能不帮,我就拿出手机,说我给你打个120吧。
结果年轻男人却摇着头,说别,别打120,我不能去医院。
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估计他身上犯着事,如果去了医院,很有可能被条子顺藤摸瓜给抓住了。这么一想,我就有点不想管他,我也怕麻烦扯到自己身上,就说那没办法了,我就先走。
年轻男人又说:“小兄弟,你行行好,帮人帮到底,你带我去个地方,离这不远。送过去后,我肯定亏待不了你,拜托你了!”
或许是看他实在可怜,也或许是想到自己的处境,我还真不好意思就这么走了。心一横,就屈身将他扶起,又将他搭在自己背上,在他的指点之下,朝着树林另一边窜了出去。
果然如他所说,地方并不远,来到一片平房区,又在巷子里绕了几个弯,便来到一家私人诊所门前。这种诊所,罗城也有,就是那种没有行医执照的黑诊所,专收那些不能去医院的边缘人物,以前老许除了开饭庄,也兼职干这种活,据说还挺赚钱。
进了诊所以后,就出来一个脏兮兮的医生,帮着我一起把年轻男人送进了里面的简易手术室里。年轻男人拉着我的手,嘱咐我千万别走,说等他出来以后要好好谢谢我。
我也没当回事,毕竟我帮这人,纯粹是看他可怜,也没想着要什么回报。所以等手术开始以后,我就准备离开这了,结果还没出门,诊所里又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个少年。
这个少年身材瘦弱,脸上戴着一副眼镜,看着平平无奇。只是看到他,我就傻眼了,竟然是刘鑫!
在这个地方还能碰见刘鑫,这是我怎么都没想到的。起初我以为他也受了伤,所以来求医的,但是看他身姿矫健,走路也风风火火,也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刘鑫看着很急,满头都是大汉,急到甚至都没看见我,一进屋子就直奔手术室的门口,“咣咣咣”地敲门,询问里面:“野狐,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薛神医正给我做着手术。”里面响起之前那个受伤男人的声音,原来他叫野狐。看得出来,刘鑫挺关心他的,都急成这样了。不过听到“薛神医”这个名字,我还觉得有点搞笑,一个开黑诊所的,也敢自称神医,还是挺有意思的。
刘鑫又赶紧问:“薛神医,什么时候能好?”
里面又响起那个黑医生不耐烦的声音:“你少说两句,速度就快了。”
刘鑫讪讪地“哦”了一声,不敢再说话了。
看来这个薛神医确实有点本事,否则不会这么有底气的。就听里面又响起野狐的声音:“外面有个孩子,和你差不多大,就是他送我过来的,他可是救了我的命,你拿五千块钱给他。”
刘鑫说了声好,这时候才回过头看我。这一看,当然就傻住了。
显而易见,就像我刚才见到刘鑫的时候一样,刘鑫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我,一双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不可思议地说:“王峰,是你救了野狐?”
我点点头,说正好路过,就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