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宫本升官了,便有了施展的权力和空间。他制定了计划,以堡垒向永城根据地步步进逼,吸引敌人来攻坚,凭着坚固的堡垒和强大火力,以及蝗军的机动,他要给敌人一个惨败作为教训。
到底还是兵力不足啊,宫本对现实的情况也有些无奈。作为驻军司令,他就要一手抱着县城这个花瓶,一手还想组织进攻,很有些力不能支的感觉。眼下,这广阔的土地静静的躺在他的脚下,可原来那种主宰一切的感觉却消失了大半。
远处扬起了一片黄尘,一列车队在视野里出现了,向县城疾驶而来,喇叭不时响着鸣声。车队在离宫本等人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松岛跨出车子,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宫本走了过来。
宫本抖落大衣,向前紧走了几步,紧紧握住了松岛的手。军官们肃然立正,迎接着这位号称“支那专家”的视察员。松岛保持着一副庄重矜持的神情,谦和的微笑着,接受着欢迎者们表示的敬意。
见礼已毕,松岛和宫本重新上车,进了城门,从城门到司令部的街道两侧排列着长长的欢迎队伍,出狂热的欢呼。军官们肃立注目,士兵们举枪致敬,在热烈的气氛中,把松岛迎进了司令部大院。
司令部后院的房间被当作了松岛的起居室,挂起了地图,架好了电话。宫本深知这位学长整洁刻板的癖性,也力求迎合他的要求,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随后,松岛听取了宫本的报告和最近三纵(新七军)的动向,他认真的听着,不时询问一些细节,脸上的表情似乎对宫本的答复非常满意。这使得宫本稍微放心了些。接着,宫本吩咐侍从们摆酒,为松岛接风洗尘。
松岛在上次扫荡失败后,受到了处分,被调到华北派遣军大本营担任一名参谋。可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提升。
别人或许认为因为帝国精神的熏陶,家庭宗祖的教养,前人同僚的经验,对汉学的爱好和造诣,帝国时代的机运,使得松岛又迅速飞黄腾达起来。但宫本却认为另有他因,甚至自己的晋职恐怕也是因为松岛提携的缘故。
在宫本看来,松岛高出同僚的优点是:虑事周密,处事果断,有机智,善应变,还能广为纳谏。比如上次的相处,两人便有很多共同的想法和意见。
但多年的谍报工作,使宫本养成了很强的自制能力,喜怒不形于色,擅长掩饰内心的复杂感情,盛怒之下也能立即转为泰然。所以,对于松岛的种种猜测,他是不会轻易流露出来的。
松岛腰细肩削,白皙的脸皮,细长的脖颈,细眉长睫,下巴尖瘦,举止从容,看上去很象一个儒雅平易的学者。
但宫本却深知他的可怕,有些日本高级军官,起脾气来,毛直竖,须眉皆张,裂眦突目,哇哇怪叫个不停。而松岛的盛怒往往是隐藏在平易而又带点和善的微笑里。
酒菜满满的摆了一桌,在战争时期,这桌酒席算是够盛的了,特别是还有几样日本的小菜,显然是宫本刻意安排的。
松岛好象很领情,啧啧称赞着菜肴的精致可口,不时举杯畅饮。
酒酣耳热之机,谈话转到了征途的见闻上,一个随行的日本军官抱怨起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单调乏味的,单调乏味的土地,单调乏味的建筑,单调乏味的居民衣着和表情,除了征战本身之外,似乎没有一样东西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哈哈,你的这个结论未免下得太早了。”松岛放声大笑,放下酒杯,敛起笑容,郑重的说道:“这是因为你只看到了它的表面现象,还没有认识它的真实面目。当你研究了她的历史,考察了她的形胜,凭吊了她的古迹,那就不只是会喜欢这个地方,更会对她产生由衷的敬意。”
众人都不解的望着松岛。
宫本很了解松岛,知道他在谈话中经常引用一些中国的历史典故和名言警句,所以对此并不反感,也不认为这是借以炫耀他汉学的渊博,而是借此激周围人对汉学的兴趣,引导他们注意研究中国的情况。不了解一个敌对国家的历史和现状,不了解她的国情和民俗,至少也是一个很大的疏忽。
见松岛说出这些话,宫本知道这确是他真情实感的流露,但对于浅薄无知的几个日本军官来说,那一脸呆木然的表情,却说明他们是一时无法理解也接受不了这些的。更何况眼下讲这些话似乎不合时宜,便接着说道:“兴之所至,欲罢不能啊,松岛阁下,这县城附近古迹倒有几个,闲暇时我们大家一起去游览一下如何?”
松岛轻轻吁了一口气,苦笑了一下,却摇了摇头。他对那些只知道杀人、征战的军官是甚为不满的,目前的策略不仅是军事上的,还有政治、经济,是一场总体战,而这帮家伙根本就不懂。
酒宴结束,松岛和宫本坐在屋内,开始了密谈。
宫本知道松岛从大本营而来,对于当前帝国当局在军事和政治方面的意图和动向了解很多,知道其中一些内幕情况,自然也就比较容易看出问题的实质。(未完待续。)